一年前的三道书院还算是天家书院。
可自烽火台之后,圣人成了人魔,赶上觅国大军来袭,而今的三道书院更像是天师府。
这座巍峨的天家书院,再无天潢贵胄来往穿梭。只几个忙碌不停的道童,身着道袍,头上梳着抓髻,匆匆向一处而去。
闻圣阁阁门外。
安之意、明为恩红着眼,长身跪在三层石阶之上。
紧闭的朱红阁门,并无声音传出。
良久,良久。
再难压抑地痛吟,破碎溢出,那声音不大,需屏息凝神才可听见。
似刮骨煎肉,那痛吟,堪比炼狱剜心之痛。
他生而不知喜怒悲苦,修练天魔功前,四肢生生被折断,剜目、割舌,也觉可忍。修炼天魔功后,人魔之体,只寒疾发作,才觉痛不欲生。
可这是另一种痛,那颗心一次次被粉碎,他一次次缝合,一次次想要看清,那心里藏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钻心剧痛,几乎舍弃大业,一心求死。
他愈想看清,那痛愈发钻心。
危长瀛几要透不过气来,捂住心口的手,手指骨节紧压着心口,以至于骨节泛着寒光的青白,眉心处,魔花攀附其上,红灼惊心。
重重帏幔后。
步摇床上再不悬鸳鸯帐,仅是孤伶伶地一张床。
他盘坐其上,低垂着额,剧痛再次席卷而来,他面色惨白,面上狰狞暴起的青筋,自玉白的肌肤,渗出暗红的纹路。
他终在钻心之痛中,看到了一抹本该属于他的红。
那似是个小姑娘,他看着她长大,养过她。
她立在云雾深处,身着红衣,体态修美,纤弱高挑的美人骨,自有一身雍容华贵。
长身立在那云雾之中,皎皎生光晕,不知是妖是仙。
仅是一瞬,冰霜覆盖他心,自内而外弥漫到身上。
莲花冠下的黑发,寸寸生华发。
他如经炼狱酷刑,发出一声惨厉痛呼。
门外两人每日听闻这等惨厉痛呼,再度落了泪。
言致在三道书院院门前,踟蹰许久,还是叹了一口气,迈入院中。
将近闻圣阁时,有小童走上前。
言致主动解下佩刀,关切问:“天师身子可大安了?”
他昨夜拜圣上时,偶闻天师害了心疾。
他虽是武将,到底是过来人。纵不比那些长满心眼儿的文臣,也知,这心疾怕是与那妖女有关。
莫说他想不通,纵是世人也难想清,那懿亲王,是生得美,却是个杀人如麻的恶女。
天师是何等人,那是高座莲台的圣人,怎会对这种杀人如麻的恶人动了真心。
小童接过他佩刀,在前带路,平淡道:“天尊才犯了心疾,将军有何话,还是在门外回吧。”
言致来到闻圣阁时,安之意与明为恩已然进了阁内。
他立在紧闭的阁门前,嚅嗫着嘴唇,到底还是回了:“天师,觅国太子派了人来,只说让末将放几个稳婆出城,说是……是,太子妃临盆在即……”
安之意掌管五国情报,闻听这话,心漏跳一拍。
齐殷何来的太子妃,纵真娶了太子妃,必当要回主子。他隐隐觉出些不对劲来,下意识地去看端坐在滚烫玉池里的危长瀛。
玉池热雾氤氲,他眉目低垂,眉心魔花狭长,并不妖异,反觉神圣疏离。
淡声问:“那太子妃,是谁?”
门外的言致,喉间干涩地厉害,吞咽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