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看了会儿海面,转过眸,见那鱼肉已然被火舌舔舐成了黑炭,他却在闭目盘坐。疑惑问:“你不食吗?”
他仍闭着目,淡声道:“我七岁辟谷,少食五谷,万种珍馐于我食之无味。”
容歌趴在地面,抬头打量他,愈发觉这人奇怪,或是这海风清爽,头顶日头过于澄澈明亮。
这人闭目盘坐着,并不像是凡间之人。
她瞧着他净白眉心处的朱砂痣,又去瞧他眉目,愈发肯定了,这是神仙下凡。
便问:“老神仙,你有仙丹吗?给我一百颗。”
危长瀛眼角处抽动了一下。
算来两人被困这忘情山下已有一个多月,他将她带至崖底后,又过近十日。
纵是连年不休处理政务,也未见心力交瘁。唯独照顾她后,莫名心老了几岁。
容歌见他不答,便当他应允了,直接伸手去掏他衣襟。
危长瀛倏地睁眸,按住她胡作非为地素手,沉寂的眸,深深地看着她璀璨清润的狐眸,一字一顿道:“你定要作死,是也不是。”
容歌对上他眸,头皮一阵发麻,脑海模糊出现了一些记忆,眸光顿时迷离起来。
危长瀛看着她,另一手掐指算了算,已是六月底,她已过及笈当算十六岁。
若是一般姑娘家,这时已可成亲,她仍是这般孩子心性,到底还算年幼,便拿出了她手,净下心来,淡声道:“你若无聊,去玩水。”
男子声音低沉磁性,被风吹得有些悠远。
容歌方自脑海抓住了什么,便被他声音击溃,只得颓然地低下头,走至了海水处开始玩水。
悬在头顶的日头,缓慢西斜。
晚霞如火,横贯了半天天际,橘黄落日余晖,洒入海面一片温暖的昏黄。
涨潮的海水,冲散了燃尽的篝火堆,灰白的道袍前襟,边缘处被海水浸泡成了深暗之色。
危长瀛睁开了眸,天际晚霞倾洒海面一片昏黄的波光荡漾,海面并无一人,他猛然站起身。
自耳鼻灌入地海水,让脑海仅剩不断地嗡鸣。容歌逐渐放弃了挣扎,看着脑海出现的一幕幕画面。
红衣的小姑娘,背着昏迷的他,走了好远好远,终于瘫软在地,仰面望着天。
夜暗无光。
她起了身,拿剑刺入胸口,用石碗喂了他一碗心头血。
他躺在她双膝之上,极深极黑的眸,深深地看着她:“可知我是谁?”
她便哭了出来,求他不要死。
他虚弱地闭了眸。
又是几日,她见他一心寻死,故意拿石刀在他身上比划。可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已然气若游丝。
她废了好大的气力,将他拖行至远处,哭喊着不愿食他肉。
男子长睫颤动一下,虚弱地睁开了眸,轻抓上她手:“纪九,我食母肉得生,连你亦知违背道德,便当知,死于我是种解脱。”
她哭得眼眸红肿,抽哒道:“拂衣姑姑言,岁大饥,妇人易子而食方得生。母若必要食子方得生,还需顾及什么人伦道德。母既可食子,子何以不可食母。你若真死,我寻不得食便要饿死,那时便顾不得许多,定会吃你肉。”
男子滚烫的手掌,紧紧攥住她手,眸光已然涣散,却似用最后一丝气力,要让她记住他。好证明,那个为世人遗忘的名字,纵亡了国,却未灭种。
“纪九,我若死,你可食我肉求生,却要记住。我非危长瀛,而是华雍大国毓麟东宫太子苏瀛,孤不当死于籍籍无名……”
容歌被海水浸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