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附和地应一声,视线却并没有看他,只定定落在小童手中那张写有仙箬二字的云纸上许久,又低头喝茶,这才说道:“当年你刚以涅火红莲化身归来,情况很不好。女娲始祖和我担心你会一直如此,于是一起商议对策。后来,始祖曾说在将来为你留了一线转机。如今看来,应该就是指这个。”
“那许愿的人到底是谁?”哪吒不解。
太乙默然摇头:“我并不知道始祖到底做了什么,只听她说,若是时运到的时候,你自然就会见到对方。但在那之前,你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为什么?”哪吒眉间皱痕更深。
这一次,太乙沉默的时间更久,但也没有再继续透露更多,只劝解:“我知晓你向来厌烦听什么天命难违之类的话,但这次不一样。即使是女娲始祖也只得尽可能在不违背天道命律的前提下,为你设法妥善化去这番劫煞,所以你只能等。”
“何况,该遇到的,将来总会遇到,也不差这些年月。”
“师父可知道这个人是谁么?”哪吒看着他,乌黑凤眼中一片光清冷湛。
闻言,太乙不由心中暗自轻叹,这孩子实在也太敏锐了些,但还是面色不改回答:“我并不知情。”
哪吒垂下视线,没有做声。
回到三凤宫里,短暂的闭目调息刚结束,女孩清甜的嗓音便随着一缕祈愿再次出现在哪吒身边,微微发着光。
他掀开眼睫,看着那缕祈愿沉默许久,似乎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接受。
最终,哪吒还是叹口气,抬手捻起那线光丝轻轻挥洒开。
“望三太子平和安泰。”这是每次祈愿开头都会有的话。
霎时,苍云雾海,翠郁密林,薄暮余晖,自然万物的一切鲜艳烈色彩都尽数闯入他的感官内。
随之徐徐漫开的,还有那种独一无二的干净气息,共同围绕成一种宁静可贵的安逸包围住他。
再次睁开眼时,哪吒意料之中地看到自己又进入了一段完全陌生的记忆里,并且仍旧是以女孩的视角,坐在一个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房间里。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窗外无数翠郁茂密的树枝交错遮蔽着。本就孱弱的阳光经过这么一筛,只剩几颗零星亮斑漂浮在空气里,将她手里的银剪照得闪闪发亮。
随着女孩手上极为熟练的动作,一只只线条精炼,栩栩如生的剪纸玩偶便很快诞生出来。
哪吒扫视桌上,发现那些剪纸有花朵的,枫叶的,鸟雀的,蝴蝶的,人形的,甚至还有幽魂模样,简直应有尽有,眼花缭乱。
等到最后一只狐狸形状的剪纸玩偶被修剪完毕,女孩放下剪刀,指尖流出一线白金色灵力缓缓扩散开。
霎时,满屋的僵硬纸偶都活了过来,开始围着女孩飞舞不停,还在房间里好奇地到处看看这个,碰碰那个。
哪吒看着那些停留在女孩手上的花与蝴蝶,很容易能辨认出这种能力的特殊之处。那是真正为死物赋予生命,让它们能够有各自独立的反应能力,而不只是简单用法术随意驱使这些东西。
类似的能力,他过去只见女娲始祖用过。
莫非这个女孩和女娲始祖有什么关系吗?
还在哪吒思索的时候,窗外忽然飞进来几只扫晴娘。
它们看起来和玩偶娃娃差不多模样,怀里抱着一大捧刚摘下的雪片莲。洁白无暇的花朵上沾满自昨夜凝结出的晶莹露珠,被错落有致地装插进花瓶里。
也是这时候,哪吒才注意到,原来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摆放着雪片莲花。
一团团,一簇簇,堆叠如无数凝固的新雪。露水将阳光折映成流动的虹色,薄薄一层披挂在花瓣上,朦胧梦幻的美丽。
在神界,雪片莲只会出现在历劫成功得以飞升的仙神宴庆上,那是代表着新生的花朵。
“箬是白芨别称,箬兰草,可去腐生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