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袭滏阳?”
滏阳有粮,但漕运粮草的大本营在相州,其次大名府也存了不少粮草,烧滏阳这一口吃的,没必要;
滏阳是交通要道,但宋军而今邯郸、大名、真定即将连成一片,怎么,你要绕开前线去建立敌后根据地,凭着青青的头皮和毛绒绒的小辫子在大宋的土地上打游击战吗?
那没有别的理由,就只剩下一个她了。
可这场围点打援的战争,从始至终的目标不就是击退准备从邯郸继续北上的宋军,从而继续堵住真定这个太行山出口吗?
别说抓了她,杀了她,给她剁碎熬了肉羹,能让宗泽倒戈卸甲,将河北让出来吗?
宗泽只会往铠甲外面套白布,然后小老头儿继续举着剑嗷嗷叫,和金人不死不休!
所以抓她不是一个合乎战争逻辑和利益的行为,尤其金人不在义军刚刚北上时抓她,不在邯郸初复时抓她,现在金军在邯郸城下僵持日久,岳飞又领了灵应军和大名府的援军一起赶往邯郸——真正危急存亡之时,金人不保存兵力决一胜负,反而分兵来滏阳这座空城,抓一个对这场战争的胜负已经毫无影响的公主。
“胜负已分,”她说,“金人这般鬼祟行径,只是想要弥补颜面,对上京有个交代罢了。”
她这一番分析下来,虞祯就惊呆了。
“帝姬之明察,臣受教不尽!”
佩兰在一边默默地听着,但不为所动。
“帝姬千金之躯,不能陷此险地。”她说。
“我去备马!”这是阿皮。
问题又绕回来了。
“我若是离了此城,”帝姬问,“此城又将如何?”
大家就都沉默,只有一个病弱的转运使答得很快,“此城若破,我有死而已!”
……士大夫的标准回答,别管城怎么守,城破我跟着一起死还不行吗?
天还没亮,可以趁着夜色逃走,大家就一起劝她,甚至阿皮就又准备撸胳膊挽袖子,再扛她一回了。
这要是扛了她走,她真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她身边只有这二百余的士兵,怎么守得住城?亲随冒死劫了她突围,她做不得主呀!
等到捷报传来时,她已经到了相州,坐在安阳城不知哪一位官吏特地腾出的府邸里,喝着热茶,悲叹着滏阳城那些妇人又一次遭遇的悲惨命运。
……不。
她在心里反复地琢磨金人这个黎明的鬼祟举动,忽然问:“他们走到了哪里?”
一个守军就奋力地指了指城下的那片菜地,“到了菜地的边缘!”
百步远,城墙上要是有神箭手,就能留下一个了,她想。
金人趁夜摸过来,现在又灭了火把,明显是要偷袭,可他们走得那么近是想看什么呢?
她站在寂静的黎明里,桐油燃烧的黑烟遮住了她的眼,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那些怯懦和恐惧的幻想,一瞬间忽然消散了。
在晨曦的雾气里,有马蹄在谨慎地探查着道路的深浅。
每一匹马上都有一个女真骑兵,背着短弓,穿着皮甲,在这个晨曦中,缓缓地走在宋军走了许多遍的官道上。
那条官道是新修的,民夫从路两边刨出许多泥,一层又一层地铺在路上,等到太阳晒干了泥巴,脚步将它压实,这条宽阔的官路从此就与路两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大泽不同,成了安阳到滏阳之间的必经之路。
骑兵的马蹄踩在上面,马儿也觉得很是愉悦。
“她走这条路?”
“都统说,她见了城下有伏兵,多半要南逃,只要她往安阳去,就一定要上这条路。”
“听说四郎君很是倾慕她……”有人又悄悄说起了话,“咱们这样,能行吗?”
领队的谋克就冷笑了一声,“她要是乖乖下马投降,咱们就好好将她送到都统处,由他处置。”
“可她有巫术,她必不会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