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江昼入夜后又坐在了院子里,这已经是这半月以来的第五次了。
下人不敢上前来劝,心中也默默奇怪着主子最近常这样静坐着,一坐就是许久,也不饮酒,不知在想什么。
谢江昼其实也没想什么,只是心底始终像压了一团郁气,即便去躺在床上也是久久无法入眠,有时即便入睡了,也会莫名惊醒,再难重新睡下。母亲近来总有意无意和他提起高灵心,他疲于应付,终于直言自己早已经没了那份心思,看到母亲疑惑的神色,他除了苦笑也无法解释。
解释不清的。他自己都说不清心里的想法。
他已经认命了,上天居然又和他开这样的可笑至极的玩笑。
应该庆幸的。他反复在心底这样暗示自己。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数度死里逃生,离死亡最近的那一回,眼前浮现的是雪地里送他离去时阿蒙的那双泪眼。
当时他在想,自己如果没有平安归来,她该有多伤心啊。
这团郁气一直在寻找机会发泄。他也知道自己需要发泄。
几日后,谢江昼和国公爷宋霁在众人的围观之下狠狠打了一架。谢江昼才在阵前立了战功,正是炙手可热的宠臣,这一架连圣上都被惊动了,倒也没责怪或偏袒他们其中哪一个,只是将二人叫到御前令他们讲了和。
随后风声传来传去,都在传两人是为高灵心争风吃醋。宋霁爱慕高灵心,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这是整座长安城都知道的事,而谢江昼过去还未青云直上时,也与高灵心有些纠葛。
一时间高灵心得到了无数贵女的羡艳嫉妒,两大权臣倾心同一美人的传言也愈演愈烈。
这桩风流事梁景续自然也有所耳闻。他转头看了看身侧坐着的,如今提起谢江昼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波动的阿蒙,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忘了谢江昼以后,阿蒙对他的态度倒是比从前亲近许多。他总有种自己成了谢江昼替身的微妙感,但又暗笑自己斤斤计较,若论及血脉亲缘,他与阿蒙才是最为亲近的表兄妹。阿蒙脑子不大灵光,心肠确实是很好的,是个极可爱的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
他将精致的点心匣子放在膝上,一边吃阿蒙给他拿来的点心,一边和她在花园里说话逗趣。因为二人在此处,所以谢江昼去阿蒙院中自然没能找到她,最后还是院中的侍女引路,才将他带到了这里。
谢江昼远远见到两人并肩坐着,还未走近,就听见南秀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反正江昼表哥肯定没错。”
他身形一滞,慢慢停下了脚步。
“我也是醉酒打人,他也是醉酒打人。怎么我就是错了,他却没错,你这可真是偏心了。”梁景续玩笑道。
南秀认真和他解释道:“因为上一回你在外打了人,回来就被祖母罚了禁闭,还要抄书,江昼表哥就没有像你那般被罚。”所以肯定是错处不在他,祖母才不罚他。阿蒙想得很简单。
梁景续笑着摇头。如今谢江昼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老太君哪里还敢再随意罚他?他侧身,作势要屈指去敲阿蒙脑袋,一扭头余光却看到了不远处静静立着的谢江昼。
谢江昼走向两人。
他径自走到了南秀的面前,然后将一个小小的匣子递到了她面前,道:“之前你送了礼,我很喜欢。这是回礼。”语气清淡寻常,只是这话说得太过突兀,别说南秀懵懂,连梁景续都看不懂他了。
南秀奇怪之余,又回想起自己送礼物给他的时候,明明他看起来并不像喜欢的样子,心想或许又是在和她客套吧。懵懵懂懂地把匣子接过来后打开一看,见匣中是一个黑漆漆的、其貌不扬的木雕。
这是谢江昼驻军在边城时给她买的木雕,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只是见到了就忽然想买来给她,也本想一回府就送给她哄她开心,没想到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南秀把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