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无比的院子现在成了铁马金戈的战场,双方相差悬殊的人打在了一起,几乎呈现出压倒性的态势。
这群山匪也就罢了,陈敬贤身边那些北地来的大汉是真的难缠。
宋湛溪见状,从一人手中拔出了剑。
“不行!”郑琉玥立刻按住他,“你在找死吗?”
宋湛溪没听她的,已经挽出了个剑花。
今天来之前,他就做好动剑的打算了。
他宋湛溪就算死于动剑后的病情反噬,也绝不可能死于这等宵小贼人之手。
“往东南方向后撤。
”宋湛溪一边应付,一边冷静地道,“按照计划走。”
宋湛溪当然不可能赴一场毫无准备的鸿门宴。他在来之前,已经和顾子述研究过林州山的地形图,发现东南方向有一小型山谷,通向林州山前山的山林,和外界相连。
因为那里有一处十几米的断崖,可下不可上,所以只能从里边出去,无法从外边进来。
襄国公郑渊会派人在那里接应他们。
墨阳和常竹一听,立刻会意,收了剑势,朝着院外撤去。
“追!”陈敬贤红着眼睛下令,“我要他们死!”
陈敬贤恨极了宋湛溪。
说不清到底是世仇,还是他在朝堂上对自己的针对,还是周仪现在对他如此的死心塌地。
他怨恨之余,还掺杂着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却又确实存在的嫉妒。
嫉妒他为人冷静克制,嫉妒他得官员敬重百姓爱戴,嫉妒他明明和周仪离心离德却还是让她回心转意,即便他现在身处这般绝境之中,却依然不慌不忙,不肯服软。
嫉妒他为了周仪,就敢只身闯龙潭虎穴,嫉妒他的勇气和魄力,嫉妒他的心胸和情谊。
就好似他的一切都是堂堂正正坦然光明的,而他陈敬贤,只配龟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越是想,陈敬贤就越是气,嫉妒得快疯了,恨不得能手刃宋湛溪。
几人迅速外撤,墨阳焦急道:“王爷,对方比我们预计的人要多的多。”
“没事。”宋湛溪咬紧牙关,“到了那处山谷,本王拖住他们,你们先走。
宋湛溪已经开始受到剑气的反噬了,四肢无力,胸口钝痛。
可是他强忍着,努力不让身边的人发现他的异样。
后边的喊打喊杀声震耳欲聋,相比之下,他们这十几个人如此势弱而渺小。
终于跑到了那处山谷——是一处十分狭窄的山谷,只能够一人通行。宋湛溪以剑撑壁,朝着其他人侧了侧首:“走,本王断后!”
然后等他们出去后,宋湛溪却没有跟上,而是翻身上了山壁,将上边一块大石推了下来,挡住了那狭窄的通道。
这样一挡,不光挡住了后边那些人,同样也挡住了他自己。
“宋湛溪!”郑琉玥撕裂的大喊声从石后传来。
宋湛溪一笑,朗声回答:“你走你的,毕竟我是为了周仪来的,不是为了你弟弟,你不必内疚。没将她一并带走,说实话我也不太想离开。我这辈子生死存亡,全看这就么个女人。你的家国大业,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他站在山壁上方,山风吹拂着他的锦衣墨发,宛如月下谪仙。
下边乌泱泱一群人,他独立站于另一侧,有种蚍蜉撼树般让人震撼的坚韧与气势。
宋湛溪看着那群扑面而来的妖魔鬼怪,轻轻拂了拂手中的剑刃,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狂热。
他不后悔来这里。
君子死知己,而他宋湛溪,死家国,更死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