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逐渐远去,隐于阴灰的寒冬之中。周仪刚刚的那句话依然在恒亲王耳边回响,让他不禁去想,她所谓的“命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她看来,周仪算不上命好,宋湛溪亦是。
命途多舛,怎么能叫命好呢?
然而这个疑虑,终究没人为他解答了。
到了法场,马上就要午时了。
一般的行刑都定在午正时刻,犯人们已经被尽数带了上来。
周仪一眼就看见了宋锦延。
哪怕是跪着,哪怕穿着囚服,他依然是跪得最直的那个。尽管有人朝他身上不断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他的脊背也不曾弯一下。
像是察觉到了周仪的目光,一直低着头的宋锦延忽然抬头,朝着周仪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周婳站在周仪身边,不禁更加朝着她靠了靠,像是被宋锦延吓到了一样。
周仪搂着周婳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隔得不算远,周仪可以清晰地看见宋锦延脸上的脏污,想必宋锦延也能看清周婳现在的模样。
周婳罩着一件天青色的大氅,头上也只带了两朵青色的绢花,小脸细眼,五官清淡地像是一幅水墨画。
她站在人群中,却又好似游离于人群之外。她身上那种脱俗的气质让她变得格外的明显,哪怕五官和她身边的周仪相距甚远,气质也不会让她落了下风。
周婳只是淡淡地看了宋锦延一眼,又看向法场上的其它人。
有老有少,昔日的高官沦为如今的阶下囚,令人唏嘘感慨。
这些人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周婳对他们生不出任何同情之心,对宋锦延亦是。尤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在青湖书院纵火之后,周婳对他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她无法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是因为喜欢她吗?可是她和宋锦延一点都不熟,她丝毫无法理解宋锦延对她这种浓烈的喜欢
到底是哪里来的。
而且她不认为有人会对自己一见钟情。她认为的一见钟情,对象起码得是她姐姐这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
周婳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她只觉得可怕。
那边的宋锦延叫过旁边的侍卫,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侍卫朝着周婳走了过来,请她过去,说是宋锦延有话想对她说。
宋锦延一直盯着周婳,见她摇头拒绝,眼中不禁弥漫上一股巨大的失落。
她害怕吗?可是这里是法场,周围的士兵这么多,且他已经沦为阶下囚,她是不会有危险的,为何不愿意上前一步呢?
如果不是害怕,那就只能是厌恶了。她对他厌恶到了极致,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侍卫给宋锦延带来了周婳的回话:“她说和你不熟,无话可说。”
不熟,无话可说……
宋锦延品着这几个字,忽然笑了。
是不熟,认识不算久,接
触更不算多。
可是他是真的很喜欢她,是一见钟情的那种喜欢。有人说过,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他不否认,因为周婳真的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他觉得她好看极了,美极了,他喜欢极了。
想得到她是真的,喜欢她也是真的,想和她一起过日子也是真的。
他不禁想,要是身份变一变,他不是恒亲王的儿子,她是不是就没这么讨厌他了?
是啊,不是恒亲王的儿子,也就不用被逼着娶覃芦,还有个正妻之位可以用来娶喜欢的女子。她饱读圣贤书,是那样有骨气的人,是万万不会给她当妾的。
宋锦延觉得自己这辈子其实也挺可悲的。外人都道他宋三公子命好,含着金汤匙出生,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