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他的懊恼,周仪心下忽然一阵刺痛,她立刻道:“宋湛溪,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是我责怪我自己。”
“你别这样。”周仪抬手捧着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宋湛溪,是我以前对你太不好了。”
所以宋湛溪那个时候对她有意见,也属实应该。
他们两个或许在这段感情中都有错,她错在识人不清,而他错在太偏执沉狞。
所以他们都将彼此折磨得伤痕累累, 也终于在千难万险中迎来柳暗花明。
宋湛溪这个人的内心,其实很难走进去。
她当初可以走进去,完全胜在年龄小,天真无邪,他对她毫不设防,所以她一点点填满了他的内心。
而她在占据他所有心神后,竟然潇洒甩手抽离,转头去找陈敬贤了。
也难怪他后来陷入了一种偏执的扭曲之中。
周仪的手缓缓向下,环住了他的脖颈,埋进了
他胸口里。
“宋湛溪,前尘往事,过去的,就过去吧。”
宋湛溪的目光却忽然落在了不远处的梳妆台上摆着的那支并蒂海棠金步摇上。
是他送给她的,她最爱戴的那支。
曾经被她丢失,被他意外捡到,找了最好的金匠重新修补了,他新年复又送给了她。
坏过的金簪,没有任何修补的痕迹,因为金匠说,是炼化了重新打造的,不是一味的拼接修补。
金银可以炼化重新打造,那人心呢?感情呢?
存在过就是存在过,即便努力去修补、刻意去遗忘,那些裂痕还是会存在,不可能全无痕迹。
他这次会用这件事情来折磨自己,以后就会是别的事情,而她也是。
因为他们之间,的确存在过裂痕。
宋湛溪没有接周仪的话,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低声道:“睡吧。”
周仪觉得宋湛溪好像又陷入了一个怪圈中。
他自小早慧,经历的比别人多,想的也比别人多,在乎的也比别人多。
所以一些她不在乎的东西,他会在乎,并且归咎于自己身上,拿来折磨他自己。
这可怎么办呢?
周仪很心疼他。
于是她道:“那好,你要尽快想办法立我为妃。等我成了明王妃,就没人再能说我什么了!以后你就把天底下的好东西都给我,让我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宋湛溪点了点头:“好。”
这夜,宋湛溪又做了一个梦。
不过好在,在这次梦中,周仪是活着的。
他梦见了她和陈敬贤大婚那日,他将她抢来了明王府。
她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对他的憎恨和厌恶,眼中满满的都是怨毒。后来陈敬贤来接她,她毫不犹豫地跟着陈敬贤走了,并且走的时候还对他说:“我恨不得一簪子将你的心刺碎!”
之后,言官弹劾,市井流言无数,他独
立于流言蜚语中,即便皇兄有心庇佑,也是不能。最后,他被削爵贬斥,罚去北地一年。
犹记得离京那日,他又见着了她。
他自街上打马而过,而她坐在茶坊的二楼,居高临下的,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睨着她。
他派人上去请她,想和她再说句话,毕竟此去北地,能不能回来还是另一说。
在墨阳的再三央求下,她才不情不愿地下来了。站在茶坊门口,竟不愿意朝他走近一步,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望着她绝艳的五官,清冷的面容,只是说了一句:“日后,多加珍重。”
她却翻了个白眼,冷嗤道:“不牢明王费心,我相公自会照顾好过。明王您也是,北地山高水远,您也珍重呀。别一个不慎死在了半路,却是连天上都去不得,你这种人啊,是要下地狱的!”
绯霜怒不可遏,便要上去理论,被他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