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侍郎上朝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次周靖。
在他印象中,这位太师大人一直都儒雅有礼,鲜少见到他有这么急头白脸的时候。
“够了?”这下是周仪问的,“怎么就够了?大齐律例八十大杖,这还没打完,怎么就够了?”
“你闹什么?”周靖看向周仪的时候,没什么好脸色,“都是自家亲戚,你非得闹得这么难看?”
“徇私枉法才是难看。父亲,您堂堂一品太师,要是传出去妨碍刑部公事,您就不嫌难听?”
周靖顿时一噎。
周仪凑近周靖,小声道:“父亲,您的太师之位是天上掉馅饼砸下来的,指不定这美梦什么时候就醒了,您确定要继续求情?”
周靖舔了舔嘴唇,目光开始闪躲。
周仪看了穆侍郎一眼,穆侍郎再次厉声下令,衙役们将鬼哭狼嚎的靳氏架走,打完了剩下的杖责。
八十大杖结束,靳氏哭得嗓子都哑了。
穆侍郎不忘警告:“下次若再敢聚众滋事、心怀叵测,可就不是八十大杖
这么简单的了!”
靳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立刻叫人抬陆裕和回去医治了。
方才靳氏在府里,正焦躁不安地等着出事的周婳回去,她都将那些虚伪的安抚周婳的话想好了,结果等来的,却是亲生女儿出事的噩耗。
她还没未女儿哭完,就得到了儿子被人带去了刑部的消息。靳氏顾不上女儿,立刻求了周靖,让他和自己一起来了刑部。
本以为看在周靖的面子上,刑部会对陆裕和网开一面,不曾想,根本行不通。
靳氏觉得天都塌了。
本来想的是,周婳出事,周仪肯定为了自己的妹妹要和周太师闹,周太师对她们姐妹俩彻底失望,她和儿女们上位的机会就要来了。
怎么事情到头,竟然变成了这样呢?
从刑部出来,周仪叫住了周靖。
“父亲,您知道吗?今日差点遭殃的,是小婳。”周仪说。
周靖满脸震惊:“什么?”
“靳氏母子本来想让小婳出事,从而报复我们,替陆玉瑛出气,只不过
阴差阳错,小婳躲过一劫。”
周靖下意识就反驳:“怎么可能呢?他们……他们对小婳很好。”
“人心隔肚皮,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人,父亲这些年还见得少吗?”周仪看着周靖,“父亲,小婳是您的亲生女儿。”
周靖一震,心下没由来弥漫上一股复杂的感觉。
“陆裕和已经画押公认,供词不久后就会送到太师府,您到时候好好看看吧。父亲,人家连您的亲生女儿都敢算计,您怎么知道下一个算计的不是您呢?父亲,您身边能容得下如此狼子野心之人吗?”
周仪这番话,在周靖耳中响了一路,以至于他回到太师府的时候,还是懵的。
近两年,靳氏温柔恭顺,玉瑛可爱贴心,裕和开朗善良,他很是喜欢他们。他觉得是他们的到来,让他不再孤寂。
可是现在周仪竟然告诉他,他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他们别有用心,这让他怎么接受呢?
周靖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所见,还是该相信周仪的话。
靳氏找的大夫一直忙活到深夜,终于将陆裕和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说他的双腿以后怕是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或许会留下终身残疾。
靳氏哭得不能自已。
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光靠哭就能解决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刑部的供词已经送到了太师府,送到了周靖跟前。
靳氏抚着胸口,哭得几乎就要背过气去:“表兄,玉瑛还有裕和是多好的孩子,您是知道的,他们怎么会算计小婳呢?就连我,也是拿湘湘和小婳当亲生女儿疼的啊!湘湘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能这么挑拨我们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