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这大周的天子,还是个傻子。
乌憬佯装烦闷,扯回自己的袖子,蛮横一甩脸,“你不要拉我,我要去玩了。”
他装傻装得很像。
宫女神色似有些紧张,不等她再说些什么,少年一不耐烦,转身就往外跑去,衣叠翻飞。
燕荷心惊胆颤,也跟着追了上去,压低声音道,“陛下!今日九千岁进宫,你可万万不能再乱跑了。”
但因为她不敢抬高声音,生怕被旁人听去,自己就性命不保,少年又实在跑得太快,两人隔得远,于是乌憬只能听见后面那宫女一声比一声焦急的“陛下。”
他充耳不闻。
乌憬熟门熟路,他穿来已有好几天,在周遭逛过一两回,只去过离这近的御花园,其余地方一概不知。
而那恰有一处浅水池。
铺了干净的石子底,里头养了几条体肥肉嫩的大鱼,瞧着就好吃。
他这五日吃了睡,睡了吃,无聊就出去走,闷的时候就坐下来听墙角,养心殿没人管,这些宫女太监无事时就围坐在一起说小话。
第一句话一定是后悔来他这个傻子身边当值,第二句话一定是唾骂外边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太监。
上头无人在意,御膳房故意克扣他的吃食也没人管,连带着养心殿内的宫人们也遭连累。
这御膳房去不了,偷不到吃的,就只能自己做,他现在正是要去找食材。
他心里想着是蒸或烤,七拐八弯间,就到了御花园,那宫女见追到这后,已无法挽回,只好想着这傻子赶紧玩完,赶紧回宫,可别冲撞了九千岁,到时候连累着她这个贴身婢女也不好过。
早知如此,午时她便借口有事,不来当值了,反正这养心殿内早就没了主子,变成奴才当道。
乌憬没转几圈,就来到了那浅水池前,他没半点皇帝架子,找了块大石头随地而坐,脱了鞋袜,卷起裤脚,挽起衣袖,露出两条细瘦的手臂,跃下池水中。
霎时水花四溅,阵阵清凉顿时袭来。
燕荷并不在乎这小傻子又在做些什么,只焦躁地东张西望,生怕被撞上那煞星。
她也就只敢在心里这般骂骂,看向无知无觉,玩得正欢的乌憬时,又叹了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下水抓鱼,
手艺生疏。
往常在家里,他什么家务都没碰过,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还没成年,正在读高中,哪曾想一觉醒来,就来了这么个鬼地方。
他快饿疯了,不止生理上的饿,还有快憋闷了的疯,五天都吃清粥咸菜的委屈。
是的,就是委屈。
吃不饱穿不暖,还饱受冷眼,见不到亲朋好友,日日被人嫌弃是个傻子的委屈。
乌憬对准一条鱼,恶狠狠地向下抓去,却一瞬扑了个空,那游鱼一甩尾巴,早跑了,他并不泄气,一而再,再而三地积累经验。
一次,两次,三次——
数不清第几次。
终于,抓到了!
哗啦啦的水声不绝于耳,似是吸引了人的目光,一旁的燕荷似有所觉,将目光移到对面的长廊下。
御花园处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之中,小道穿插不齐,一袭红袍从远处缓缓走来,对方似乎是路过,身后跟着寥寥几个太监。
一行人低头缄默,死气沉沉。
唯有为首之人,步调不疾不徐,不紧不慢。
见到来人刹那间,燕荷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那人听到水声,徐徐将目光投过来。
日光照在水上,波光粼粼。
少年赤着脚立在浅浅一层池水中,身上白袍近乎半湿,一头青丝早已在动作间垂落下来,溅上水后,又落下滴滴水珠。
乌发雪肤,
白袍随水飘动。
他抱着那条用作观赏的鱼,弯着眉眼,墨色的眸子透亮,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