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学习一直很稀松平常,而女儿很要强,成绩经常名列前茅,那么当父母的肯定就要望女成凤,把“鲤鱼跳农门”的美好希望都寄托到女儿身上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母亲以几分之差错失县师范,后来去读了高中。那时候,县里中等师范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可是要比高中高几十分!三年高中后,母亲复读仍没能考取大学,信用社的职位已经被舅舅顶替,——舅舅没考上高中,在家游荡了两年,眼看要跟人学坏,外公只好办了内退,让还没满十八岁的舅舅进了单位。
后来外公托了人,让高中毕业的母亲到乡下小学去当民办教师。就在那个更为偏僻落后的乡村,心灰意冷的年轻女孩邂逅了一个长得比较英俊又能说会道的农村男人,可以想象后来会发生了什么。在外公的强烈反对下,她嫁给了王宝山,生了个女儿,后来又在外公外婆的强烈反对下离了婚。之后民办教师被清退,母亲再没回过学校。她辗转打工,干过很多职业,很多年后才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佳慧后来承认,母亲这半生过得很艰难,但这并不能让自己多爱她一点。上一辈自有他们的恩怨和隐痛,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被扔在王家,被王宝山和他的父母辱骂和殴打?她甚至不愿意称他们为爷爷奶奶。在七宝出生之前,她唯二的血缘上的亲人,只有外公和外婆。
所以,上大学后,哪怕路途再遥远,她都会回来看看两位老人。老榆树下的岁月,将佳慧性格里更为尖锐和偏激的部分融化了。而王家那边,她从搬走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现在,在经过漫长的跋涉,她终于再次看到了时常梦到的那棵老榆树,和它茂盛树冠旁的那幢四合院。佳慧的心脏在胸腔激烈跳动,她不得不把车停在路旁,趴在方向盘上稍微歇息了片刻。
过了很久,她才把车开到榆树旁的空地上,下了车,做梦似的朝那个小小四合院走去。
小院的门吱哑一声打开,一位瘦瘦小小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婆婆!”
老人家抬头,脸上瞬间满是惊喜,“佳慧!哎呀,我乖女怎么突然回来了?”
佳慧看着外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走上前,一把抱住了那衰老瘦小的身躯。
外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您离开后,再也没有人给我炒辣椒红薯梗了;再也没有人惦记着我的生日,打电话让我给自己煮碗长寿面了;再也没有人在我难过时,搂着我说“乖女莫怕”了……
佳慧满脸的眼泪,显然把老人吓坏了,“这是怎么了?我乖女莫怕,坐下来给婆婆细说。……是不是小河委屈你了?孩子呢?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呀……”
佳慧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眼泪擦干。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没有,都没有!我们都很好。我就是太想您了!”
她又抱住老人,轻轻摇晃,“婆婆,你不知道我有好想你!我真的太想你了……”
“好好好!”外婆轻拍她的后背,“外婆也想你!想得没办法哦……”
好一会儿两人才松开对方,外婆又再三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佳慧赌咒发誓说没骗她,他们一家人真的很好,她才松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吓了我一个好的!饿了没?快进来婆婆烧火你吃!”
佳慧被老人牵着手,进了四合院。院子里跟她后来在很多次梦中见到的一样,东西放置得井井有条,铺的青砖连地缝都扫得干干净净。正房廊沿下的小方桌上有菜碗,老人显然已经吃过午饭了。佳慧过去揭开防蚊罩,就见里面一碟咸菜、一盘吃了一半的清炒南瓜头。
只要佳慧回家,外婆总要做一桌丰盛的饭菜,但佳慧其实一直都知道,在她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外婆是吃得很清苦的。然而猜测总比不上亲眼所见,看到如此简单的饭菜,她的心里仍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家里还有肉吗?舅舅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