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温和的,清澈的女声,她已经不年轻了,声音有些不可避免地走形和尖哑,却也能让人想象的出,她曾经会是个,多么温柔乃至清雅的女人。
他不敢回头,甚至一时间不敢眨眼睛。
“晴生?”
这呼唤声高了一些,却透露了某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他的脚步被拖住了,连带着身和心,一动不动,在白色的浓雾里,变成一座雕塑。
“晴生...”
声音低了些,有些说不出的哀婉,凄楚温柔,像是母亲在喊自己的儿子。
...像是母亲在喊自己的儿子。
一色晴生回过头,眼神里空洞的映不出影子。
但他朝着那扇门,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这条路怎么会这么长啊。
...这条路怎么会这么长啊。
他步履僵硬,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随着那扇门的打开,随着他向前。
本来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被一点点的染上了些红晕,像是有谁对着这苍白的东西吹了口气,把生命的前一刹那还回这具身体。
白色的和服,下腹部的位置,逐渐的,慢慢的晕染上了血色。
脸颊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那几乎已经是,人濒死的时候,会特有的,醉人的艳红色。
他终于是站到了门口,伴随着作为人类的失血过多,一个踉跄,重重的跪倒在门槛上。
膝盖被狠狠的磕到了,一瞬间还产生了些许疼痛。
反而是腹部的伤口,巨大,真实,蔓延,出血。
...没有痛觉。
门口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苍白的,女性的身影,等待着他。
她像是看不到一样,看不到她所呼唤的人此刻就跪倒在她的小腿旁。
通过动作能看得出,她还在迷茫的四处张望,甚至像个小女孩似的踮了踮脚。
苍白的,模糊不清的幽灵站在门口,很轻的,小心的呼唤着。
“晴生?”
她又一次,纤弱轻巧的开口,喊着。
一色晴生用手抓住门框,缓缓地把自己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扶着门框,勉强支撑起身体,注视着,凝视着那幽灵的面容——即便此刻他们的距离只有不到二十厘米。
血液像是永远不会流干一样,整件和服的下摆都被血液浸透,此刻滴滴答答,一股一股的汇聚着,在脚下积起一滩一滩猩红色的水洼,再交融,混合,变成完整的一个。
它逐渐的,慢慢的流淌着,直到那苍白的,模糊不清的幽灵脚下。
幽灵似乎有些诧异,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正踩在一些血液之上,那些血液顺着她无实质的,薄雾般的身体,像是遇到了海绵的水,一点点的被吸取了上来。
血液像是细丝,缓慢的攀爬上来,逐渐覆盖住她的身体,像是一张网,像是给予了她某些可以触碰的实体。
于是,她有些不稳的向前走了一点,一手扶住门框,无意识的将手覆盖在了另一只手上。
她张开怀抱,像是要给谁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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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一色晴生走在了前面,白色的幽灵跟着他。
房间里的陈设,全都让人熟悉,熟悉到就算闭上眼睛,他也不会碰到东西。
绕过走廊,到客厅。
另一个白色的影子,坐在绿色绒布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空空,却做出了捧着一本书或者报纸的姿势。
本来跟在一色晴生背后的影子自顾自活动了起来,她步伐还称得上轻快,走到一旁的长沙发上,坐下,离那张单人沙发很近,自然而亲昵的,把自己的一只手搭到了另一个影子的臂弯里。
她身上的,血液的红线,开始慢慢的过渡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一色晴生没有动,没有说话,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