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着下了三日, 总算放晴,乌鸦又飞上了琉璃金顶上懒洋洋地站着,望着甬道里三五不时有过的宫女太监。
这天儿, 即便是沐在艳阳下,也丝毫不觉暖和,北风直往袖子口里灌。
苏麻喇姑站在廊下, 等慈宁宫的宫女们端着按她吩咐准备好的咸牛乳茶、奶酥、奶条,方领着她们一同进去。
外头清冷,太皇太后宫里却是生机盎然。各个角落里都可见精心养护的花草盆景。
屋里欢声笑语阵阵,热闹得像是过年。太皇太后坐在上首,左边是仁宪太后,也就是先帝顺治爷从科尔沁娶来的第二任皇后博尔济吉特氏, 紧挨着坐在旁边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在老妇人对面则是一个中年贵妇人并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布木布泰正高兴地同老妇人说话, “阿尼亚,难为您还记得的哀家小时候那些事儿, 哀家自个儿都快忘了。那时候还挺淘, 跟个男孩子似的。”
阿尼亚在蒙古语里是婶婶的意思, 老妇人名叫托娅, 同布木布泰的母亲博礼是妯娌,她的丈夫没有继承汗位, 后来与众兄弟共同辅助侄儿吴克善。吴克善走的早, 这些年部落里其他几个兄弟也陆续离世。托娅也成了这代人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长辈之一,在部落里德高望重。
托娅眼尾的细纹因笑容而皱了起来,“你忘我可忘不了!别看你那会儿骑马喝马奶酒,和你哥哥吴克善在草地上摔跤把衣袍都弄得脏兮兮的,可依然是我们科尔沁草原最美的太阳。连你祖父大汗都说, 布木布泰一笑啊,连天边的云霞都红了脸。”
布木布泰也一同大笑了起来。
这时,宫女们上奶茶来了。
布木布泰招呼道:“快来尝尝,这些御膳房做的茶点,和蒙古的不一样。奶酪里有加了点玫瑰花味儿的,还有加葡萄干的!”
托娅忙连连点头。坐在贵妇人旁边的少女端起放着牛乳茶的瓷碗,险些没有端稳。不由在心里埋怨,怎么这器皿杯子不像杯子,碗不像碗的?还加了个盖子和托底!真是麻烦!
蒙古打扮的贵妇人暗暗瞪了她一眼。
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下,少女收敛了嫌弃的神情,小心地打开盖子,先闻了闻,刚要皱眉,想起来之前家里的嘱咐,只好按捺了下去,装着样子喝了一口。
托娅打量着上完茶后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觉得眼熟又一时想不起名字来。
“这是……”
布木布泰弯下腰凑过来,一边指指苏麻喇姑,“她呀?哀家从科尔沁带过来的侍女苏沫儿!苏沫儿还记得吗?”
托娅先是点着头,眯起老花眼,不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哦是苏沫儿啊!记得记得!那会儿就跟着你。”
苏麻喇姑也笑笑。苏沫儿是她本名,后跟着公主嫁到了后金,改为苏麻喇。现下上了年岁,宫里的孩子们也都尊称她一声苏麻喇姑。
太皇太后感慨道:“哎呀,听到阿尼亚方才唤我的乳名布木布泰、叫苏麻喇姑苏沫儿,哀家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哀家真如一团火一样,成日里骑马快意驰骋。一晃半辈子都要过去了。如今啊,都是这些年轻孩子们的天下。”她指了指下方坐着的人,“瞧瞧,一个个的都跟花骨朵儿似的。”
贵妇人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话头,于是接了过来,恭敬地道:“孩子们哪里及得上您当年容颜半分?给您拿扫帚都不配。”
少女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额吉在外人面前这么说自己,态度也恭敬得不像个部落汗王的大妃,心下不由不快起来,却也知晓上头坐着的这位是大清的太皇太后。还是她们博尔济吉特氏出来的最尊贵的女人,只好一改往日的性子,乖乖端坐着闭紧嘴。
太皇太后自然一下就听出了侄媳妇吉雅的意思。侄儿格朗满达特意带着大妃、女儿,还把婶母也搬出来了,浩浩荡荡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