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清就这么耗到了该进宫的日子。
毕竟是第一次进宫,所以那个负责传旨的老太监又跑了一趟,来接禾清入宫。日后若是没有什么问题,禾清只用拿着宫牌按时进宫便好。
其实他即便是迟到早退,恐怕都没有人来管他。
老太监早就收到了云帆递过来的消息,知道禾清的神志已经清明了。由于他先前收了禾清不少好处,故而对禾清也格外热络了一些。
“太傅慢走。”老太监弓着腰给禾清引路,时不时提点他一两句:“老奴在这宫中数年,也算是看清了其中的恩恩怨怨。今日与太傅有缘,便提醒太傅几句。”
“这宫中,东宫是最最荒凉的一处。皇上爱重太子,单单就是为太子选师就用了这么些年。”
“太子自幼聪慧,皇上担忧太子步‘仲永’后尘泯然众人。故而不希望他幼年太过伶俐,反而耽误了太子的将来。太傅需要紧记这一点,切莫因此触怒龙颜。”
“但如今宫中到底也只有这么一位太子,太傅年岁尚轻,未来可也都牵在太子身上。所以太傅也莫要如同一般的宫人,看轻不该看轻的贵人啊!”
老太监说话格外谨慎,但是也非常真诚。他既警告了禾清不能将太子教得太好,惹得皇帝不快。又告诫禾清不能看轻太子,免得未来太子登基,遭到清算。
禾清微微一拱手,格外恭敬地朝老太监行了一礼:“公公的话,微臣必然铭记于心。”
老太监有些惊讶于禾清这么郑重的一个行礼,他鲜少能在大臣这边得到这般诚心的重视。大部分时候这些官员对他们这种阉人的轻蔑,是想藏都藏不住的。他抽出拂尘,也向禾清行了一礼:“太傅客气了。”
等到了东宫门前,老太监便停住了脚步:“太傅请去吧,皇上对出进东宫的人多有限制,老奴便只能送到这了。”
东宫门口的牌匾上附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门柱上结的蜘蛛网清晰可见。野草从青砖中探出了头,禾清走上台阶的时候,甚至能听到砖块松动的声音。
东宫位于皇宫东部,占地其实并不小。只是能用的宫殿只有两座,而洒扫的宫人们多是不用心的,因此看起来破旧非常。
单单就是院中的杂草,就足够把人的小腿淹没。
看守东宫的侍卫三三两两地聚在墙角吃酒赌钱,而太监宫女们则也是漫不经心地干着手里的活计。
若是仔细看的话,能够发现那些手里做着绣活的宫女。其实并不是为太子殿下干活,而是自己干着自己的私活。
禾清挑了挑眉,看来这个小太子的处境确实差到难以想象。
只是他有一点想不通,目前看来,太子无论如何还是唯一的继承人,这些宫女太监侍卫,难道真的不担心太子日后登基,狠狠整治他们一笔吗?
不过他的疑问很快就从这些下人三言两语的聊天之中得到了解答。
东宫的这些下人,换得十分频繁,最长的也干不过两年。如今算下来,从太子开始记事起,恐怕已经换了近千人了。
都是各宫每年选出宫中最不得力的几个下人,丢来东宫干活。这些人本来就得罪了宫中的贵人,来东宫干一年多左右,大多也就被赶出宫去了。
这一招是宫中的周贵妃想出来的,后来得到了皇帝的大力支持。
这位周贵妃是现下宫中最得宠的妃子,而且前几年曾有过身孕,只是没能保住胎。
如今皇帝十分喜欢她,几乎日日与她如胶似漆。想来若是周贵妃能生下一个皇子,前途恐怕是不可限量的。
禾清望了望这一院的下人们,他们也并未把禾清这个太傅放在眼里。就算是察觉到他站在院中,也只是悄悄地和身边人说几句闲话而已。
禾清正想着该去哪里找太子的时候,一个老嬷嬷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老嬷嬷皮肤黝黑,脸上的沟壑深得像是刀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