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十分热闹,总是人流往来,川行不息。
可夜色下,不一样。
夜色会剥离许多虚浮的假象,将其下真实展露出来。
众艺台,不过是一个光秃秃冷寂的高台。
一如这座巍峨皇宫。
元观蕴来到了水渠旁边。
宫中连通宫外的水渠并不小,最宽、最深的地方,有十数米宽,五六米深,最窄、最浅的地方,也有三四米宽,两米多深。
不会游泳的人,若是于其中溺水,这深夜里,甚至唤不来救援的人。
可元观蕴没有迟疑。
他在水渠边,将身体活动开来,待到身体微微有了热意后,立刻下水。
从小长大现在,他从未接触过游泳,脑海中对“游泳”的唯一认知,还是数年之前,不知为何,宫中流行起了养狗儿。
她们还在太液池处,举办了狗儿的游泳比赛。
他远远看过几眼,看见那些狗儿将头仰在水面,四肢在水下摆动。
——也许,人的游泳方式,也和狗差不多吧。
身体甫一进入水中,水下便似有数双看不见的手掌,抓着他的双腿,要将他往下拉。
元观蕴此时的反应,就和所有不会水的人一样,选择奋力蹬去,并于水中挣扎。
然而,于那些人不一样的是,他又以更快的速度,按捺住了自己的本能。
他翻着自己的记忆,像那些曾在水里悠然来去的狗儿一样,将头仰于水面之上,四肢于水下摆动。
开始有些不自然,有些生涩。
但是很快的,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他从不会游泳,到学会了仰头游泳,又到成功在水中潜游。
确定自己已经学会游泳之后,元观蕴不再耽误,立刻咬住芦苇杆,埋入水中,顺着水渠,往前游去。
一路向前,算着经过了几重宫墙,共必须闭气多久,总共要游多久,方能从掖庭一路游出宫外,直到禁苑。到了禁苑之后,又能往前再游多久,多久能见到城中人家。
游着,记着,算着。
游完了一趟之后,立刻接着第二趟,来来回回,直到体内的力气几乎榨干,元观蕴才从下水的位置,重新出水。
出水的那一刻,他略微踉跄了下。
身体里的力气,全部丢在了水中。
现在,躯壳沉重的像是套上了一百斤的枷锁,再被春日里还料峭的冷风一吹,这枷锁,又变成了冰寒的铁衣,裹着身体,叫他的皮肤,感觉到一些针扎的疼痛。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经确定了,想要顺着水渠游出去,时间大概在半炷香。
不长。
以他的体力,能一气游一个来回。
这也意味着,哪怕黑娘体力不济、屏息不足,他也能带着黑娘,一起游出去!
马上就走。
明天?后天?
等恢复体力,马上就走!
元观蕴振奋的心中,还残留有一些担忧的碎片。
今夜的行为,有没有被人看见?
他从水中爬起后,所留下的湿漉漉脚印,会否是一些破绽?
然而现在,他并没有更多的办法去处理这些,所能做的,仅是尽快回到小院之中,避免被人当场发现。
等进了小院,四处也是黑漆漆的。
这是自然。若是深夜之中,却月公主的宫殿突然亮起烛光,无论如何,总也会惹得有心人注意吧。
他摸黑进了屋中的耳房。
耳房里,浴桶盖着盖子。
那是今日,他决定去水渠之后,黑娘从井中提来的,供他洗漱的水。
水自然也是冰的。
他发着抖,忍着寒意与疲倦,除下湿淋淋黏在身上的衣服,在小窗射入的稀薄月光中,就着剩下的冷水,把自己的头发、和身体,一点点擦干净。
等一切停当,他满怀期望地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