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降临在罗德格里斯庄园, 稀疏的几粒星星显得苍白而黯淡,衬得墨黑的天空如天鹅绒般醇厚而华美。
“她真的很美,不是吗?”
瓦尔德一怔:“...您是说?”
“她。”
红发青年指了指花园中间的女子雕像。雕像一尘不染, 每个细节都几近完美, 看得出主人给予了她难以想象的关心与呵护。
鹤川端详着雕像的脸庞:“这是拉文达夫人...?”
“拉文达。”瓦尔德打断他:“只是拉文达。”
园丁初次见面时脸上的羞涩已荡然无存,那双蓝绿色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鹤川看着他:“她是你的姐姐?”
“是。”出乎意料地,瓦尔德干脆地承认了。“您看出来了?”
“你们有相像的地方。”鹤川回答:“我很惊讶,文森特先生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门发现。”
瓦尔德的脸色阴沉:“...也许是因为他从未认真注视过她。”
“愿意跟我说说么?”鹤川坐在喷泉的边沿, 拍了拍身边的石料:“你知道,这儿不可能永远都是一座孤岛。”
园丁沉默了一会儿, 坐到了他的身边。
像是每个贵族家庭都会告诫自己家里女儿的典型反面例子:罗德格里斯家的小女儿在某次舞会上对某个借助人脉混进来的毛头小子一见倾心, 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最终父母选择了妥协,他们举办了婚礼。
“罗德格里斯是拉文达的姓氏?”鹤川微微睁大眼睛:“你是她的弟弟,为什么现在在当一个园丁?”
“我是父亲与女仆的私生子。”瓦尔德声音低沉地回答:“这个家里从来没人正眼看过我——除了她。”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无话不谈。”园丁压了压帽檐:“所以她只告诉了我自己掩埋最深的秘密。”
“她不是为了爱情嫁给那个混蛋的。”
“那时她的婚事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那场舞会就是为了选择合适的联姻对象。”瓦尔德的声音含混而痛苦:“我隐约偷听到了父亲的决定,他要把拉文达嫁给当地一个著名的浪荡公子。”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她从小看着父亲的冷淡与母亲的泪水长大,不愿意再让自己陷入同样的境遇。”瓦尔德的声音死气沉沉:“于是她在舞会上一眼就挑中了文森特,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但每个人都能看出他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她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父亲永远不会允许她终身不嫁。”园丁将脸埋进双手里:“她说她可以不要爱情,她只要能掌握在手中的自由。”
“文森特无权无势,是最好的挡箭牌。她只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无知女子,就能成为罗德格里斯家实际上的女主人。”
“她待他不薄。”瓦尔德咬牙:“但她招回来的,是一只不知感恩的野兽。”
上流社会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浇灌出文森特心里名为野心的毒株。
“野兽袭击, 亏他想得出来!”园丁啐了一口:“那次马车旅行是他提议的,也是他临时称身体不适没有跟她一起去的,当他往棺材里铲下第一锨土的时候,甚至都懒得挤出两滴眼泪!”
“所以你杀了他?”鹤川冷不丁开口。
“是,我杀了他。”瓦尔德坦然地承认了:那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得多。”
“这是拉文达去世的第三年,为什么你现在才动手?”鹤川的语气淡淡的:“一个园丁,为什么能知道葬礼上的细节?”
“你在保护谁?”
园丁的眼神陡然一厉。
“不用着急,我不是侦探,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鹤川摆手:“而且你想保护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过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