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觉得自己是喜欢北市的,喜欢北市的百姓,却不喜欢北市的样子。 想要改变北市,就要去那王公贵族才可居的泰隆坊,而想要进入泰隆坊,又要在启文坊士林之中有着一席之地。 思来想去,还有哑然失笑,自己,或许就是个四不像吧。 有着小市民的市侩,总想着干一番事业,更多的时候有谨小慎微挂念着老爹,挂念韩府所有人,可出了韩府,又想着去北市厮混,见不得百姓受苦,因为太过感同身受。 胡思乱想间,工部到了,周衍的轻唤声将韩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一大一小下了车,韩佑挠了挠下巴。 工部,好奇葩的布局。 红色高墙深厚,四周围着几十间小房,皆是班房,房比墙高颇为奇怪,布局既不严整也不富丽堂皇。 门口两个石狮子,掉漆的掉漆,缺眼珠子的缺眼珠子,两个衙役站在大门旁,和霍金附体似的摇摇欲坠,身体好似苗条一样来回微微晃荡面容无精打采。 若不是牌匾上书工部二字,韩佑还以为这是哪个落魄的府邸。 王海和郭鹏下了马车,后者叫嚷了一声,两个看门衙役这才睁开死鱼一样的双眼,定眼儿一瞧旁光一扫,见是幽王府车驾,神情顿时大震,赶忙跑下台阶施跪礼。 衙役也分很多种,像京兆府的衙役,没正式编制,除了在衙门中跑腿,还得跟着武卒巡街。 武卒是有正式编制的,衙役没有,属于是辅…辅助性质,可以理解为外聘,没事跑腿,有事顶锅。 六部九寺各衙署衙役的情况也差不多,穿着皂白差服,非官非吏,脱了衣服就是民,民见了天潢贵胄,自是要下跪的。 周衍抽了抽鼻子:“起来吧,本王来工部转转,通禀一声。” “是。” 一个衙役起身跑进了衙署,另一个衙役站在旁边,紧抓手中长棍,死鱼眼眼观六路,一副忠肝义胆护王驾的马屁精模样。 韩佑乐不可支:“怎么的,怕有人刺杀王爷啊。” 衙役一挺胸膛:“王爷巡查,小人不敢怠慢。” “你这马屁拍的痕迹太明显了,就没听说过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刺杀王爷。” 衙役傻乐一声:“前朝有,本朝倒未有过。” “谁啊,脑瓜子进水了刺杀王爷。”韩佑很是好奇:“这得是什么样的傻比敢在京中刺杀王爷?” 周衍仰着头,善意的提醒了一声:“我爹。” 韩佑:“…” 周衍深怕韩佑没听明白:“父皇。” “额…像陛下这种有勇有谋盖世无双之辈,天下罕见。” 话音刚落,杂乱的脚步声从衙内传来,一身穿三品官袍的老者带着一群工部官员快步迎了上来。 老者中气十足,人为到声先至。 “幽王殿下驾临,老夫有失远迎。” 韩佑眉头微皱,对方的自称,是“老夫”,而非“本官”,更非“下官”。 老者是工部尚书,身穿三品官袍,身后一众属官,皆是工部官员。 韩佑突然感受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不由眯起了眼睛。 目光越过工部尚书,一个身穿七品官袍的消瘦中年人,目光如刀,恨不得将韩佑生吞活剥。 韩佑错开目光,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