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站在她的床前,摸着她的发丝以示安抚。
此刻沈引柔的打扮与在宫中时全然不同,一头青丝被她尽数束在脑后,曾经那道总是被刘海儿和簪花所遮挡的伤疤,也大大方方地露在了外面。
她看起来黑了不少,这是夏季在无遮无拦的草原上作战时被晒出来的,如今入了冬,却也没有白回来。
沈引柔本人倒不在意这个,毕竟连那道曾让她自卑自惭的伤疤,她都已经能坦然对待。
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都能上阵杀敌了,谁还会在意一道曾经让她毁了容貌、嫁不出去的疤痕呢?
这半年间,曲红昭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日,亦是感慨万千。
“今天你表现得很好。”
“我还不如父亲远矣,”沈引柔垂首道,“他箭术通神,而我在军营弓手中,只勉强算得上中上游,他是大将军,但我连做个百夫长都吃力得很。如果他能看到这一切……”
“那他一定会引以为傲的。”
当初在宫里,曲红昭曾对她说过“若沈大将军在天有灵,不知是会心疼居多还是骄傲居多”。
如今这句话,已经变成了斩钉截铁的“引以为傲”。
沈引柔显然也忆起了当初,那时她还在富丽堂皇的景仪宫中教曲红昭弹一曲恬然柔婉的小调,时光温暖而悠长,她亲口说她很满意在宫里的生活。
如今耳边尽是兵戈之声,她吐了口气,如果真的满意,她又怎会在此处?
当初她说曲红昭带给了她们另一种可能,一个可以在宫中互相陪伴,无需彼此防备,不需要孤独终老的可能。
但曲红昭带来的不是另一种可能,她带来的是另一条路。
沈引柔摸了摸身边的弓,这条路走起来会很艰难,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不需要依靠叔婶给她挑一户好人家,亦不再需要帝王予她怜惜。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不需要依附别人,仅凭自己双手掌握她的人生。
落子无悔。
———
回想战斗刚刚打响之时,北戎仍然秉持着打不过就跑的原则,且战且退,大楚军却一反常态,奋起直追,一直被他们引入了包围圈。
北戎将领呼哨一声,示意埋伏在此的士兵们动手时,出现的却不是北戎军士,反而是元衍所率领的北岐男儿。
他们这才得知北岐已与大楚联合。
最终,这队人马和埋伏在此的北戎人一样,被尽数斩杀,未留活口。
同为草原民族,北岐人对北戎的路数了如指掌,通过地形判断也能对他们埋伏的位置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有了元衍的人引路,大楚军再不会于茫茫草原上迷失方向。
少了可倚仗的地形优势,北戎在大楚军队面前再不能占得上风。
转瞬间,他们已经打到了北戎边境,兵临城下。
当夜楚军驻扎在城外,城里城外,仅被一道略显低矮的城墙分割,却仿佛是两重世界。
城外一片静谧,只有烈烈北风呼啸,城中人却哭喊着收拾包裹逃命,仿佛在复刻曾经被北戎劫掠的大楚百姓乱象。
过了后半夜,大部分军士睡熟了,北戎军故技重施,又派出小股军队骚扰。
立刻有值夜的士兵发出警示,曲红昭从睡梦中警醒,起身拿了枕边长剑就冲出营帐。
她早已习惯战时枕戈待旦,为防北戎偷袭,军中不少人都会甲胄齐全地入睡。
看到这道身披金甲红袍的身影,大楚军习惯性地松了口气,愈加奋力抗敌。
这支被派来骚扰的军队人数不多,只是用来吸引众人注意力,准备声东击西,派人潜入烧掉楚军粮草。
遗憾的是,他们的计策注定要落败了。自从发现他们的心思后,每次扎营,曲红昭都会把自己的帐篷扎在粮草附近。
主将亲自守粮,防得滴水不漏,北戎人饶是耍再多伎俩也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