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各位,先别高兴得太早,且听老夫说一句。”一片兴奋的议论声中,胡子曰忽然用手拍了几下桌案,笑着给大伙泼起了冷水。
瓦斯、塔屯和杜七艺、朱韵等人闻听,立刻闭上了嘴巴。相继将目光又转向了他,等待他拿最后的主意。
“往南走没问题,哪怕走得再远一点。”胡子曰非常懂得把握分寸,先对婆润的一部分想法表示了支持,然后才继续说道,“但是,咱们却不能去受降城。”
话音落下,不光杜七艺愣住了,瓦斯回纥将领也满头雾水,追问的话脱口而出,“为何不能去受降城?”“难道高大都护不接纳咱们么?”“咱们如今可是大唐的边军,怎么受降城就去不得了?”“教头,咱们……”
如果婆润只是一个寻常部落可汗,胡子曰肯定点到为止,不会再多说半个字。然而,半年时间接触下来,婆润一直拿他当长辈看待,他也早就将瓦斯、塔屯等人,当做了自己的徒弟,所以,他就无论如何都不忍心看着大伙把路越走越窄了。
因此,轻轻叹了口气,胡子曰低声解释,“正因为咱们现在是大唐的边军,受降城才轻易去不得。婆润不光是回纥可汗,眼下还是瀚海都护府都护。咱们弃了汗庭,带着车鼻可汗在草原上兜圈子,可是说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无论兜多远,多久,别人都挑不出毛病来。可如果咱们躲回受降城内,就等于放弃了守土之责,即便朝廷宽容,不问婆润和咱们的丧城失地之罪,将来瀚海都护府是否还会管这么大一片地盘,朝廷是否还会给予都护府足够的粮草辎重支持,也都很难说了!”
此乃战场之外的弯弯绕,对于少年们来说,其实有点儿过于复杂。瓦斯、塔屯等人,听得似懂非懂,拼命眨巴眼睛。婆润和杜七艺、陈元敬等人,皱着眉头反复思索了片刻之后,却若有所悟。
大唐朝廷对塞外各地,一直推行非常松散的羁縻政策,并不会像中原各地那样,由朝廷指派官吏,也不会要求各地向朝廷缴纳赋税。而瀚海都护府存在的意义,就是替朝廷照管这东西足足有三千里,南到黄河北至冰海的广袤土地。
如果瀚海都护府在婆润的带领下,完成不了自己的使命,朝廷接下来要么换别的部落首领取代婆润,做瀚海都护,要么就会将瀚海都护府目前的地盘分割成多块,再设立几个都护府出来,共同替婆润分担职责。绝不会因为他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就听之任之。
此外,大伙打不过车鼻可汗,是实力问题。放弃了跟突厥人周旋,逃入受降城内,却是态度和勇气问题。朝廷的粮草辎重等物,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瀚海都护府将士连跟突厥叛军交战的勇气都没有,朝廷凭什么还在“它”身上浪费钱粮?
“另外,婆润是回纥十六部的可汗,不是单独一个部落的吐屯。”稍微给大伙留了些时间去消化自己所说的内容,胡子曰用非常郁闷的语气,继续补充,“车鼻可汗追不上咱们,难道不会去攻打其他十五部么?那些吐屯,有几个按照婆润都护的提醒,带着各自治下的牧民南下避祸了?”
“这……”瓦斯、塔屯等人的脸色迅速发红,低下头,没勇气与胡子曰的目光相接。
正所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婆润虽然在半年内,带领大伙屡创奇迹。威望和影响力,却仍旧与已故可汗吐迷度相差了一大截。各部年轻一代,对他钦佩有加。在各部的老一代,却仍旧对他没有完全归心。
而草原上的可汗,与高句丽、百济这些国家的国王,也大不相同。后者至少在自己的地盘上,能做到言出法随。而草原上的可汗,却做不到一声令下,万民景从。
眼下,回纥各家别部的吐屯,对婆润可汗的命令,向来都是有选择的执行。只要不符合自己的利益,或者自己认为命令不正确,就会想方设法敷衍了事。虽然早在半个多月之前,婆润就已经向治下的十五个部落吐屯,下达了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