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翻了两只船,死了三个辅兵,沉了两千多斤粮,然而重装备和大牲口驮畜没有任何损失,这结果国队长很满意。 宜阳的县库当然空了。不止富户缙绅,所有居民都被如狼似虎的衙役们狠狠敲了一笔竹杠,有些家连铜盆铁锅都被收走,但大家的性命,总算都保全了下来。唯一的例外是仝老爷,本身有功名,族里也有子侄在南直隶刑部做郎中,平素在宜阳很有威望。霍知县亲自去拜访了一次,二人密谈了一个多时辰,仝老爷恭恭敬敬地把霍太爷送出宅门的同时,大家看到仝老爷的家人们吆喝着抬出了许多箱笼和粮挑子。半路上一个磕绊,一个箱子里滚出来许多白花花的银子……既然仝老爷带了头,于是缙绅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所有人都知道城外过贼兵,这时候还贪财,不说城破了会被洗劫一空,非常时期霍太爷当真撕破脸说你通贼,那可就不是些许钱粮能平得了的事啦。 谁也没注意到,当天夜里,这帮人又从衙里把东西悄没声息的抬回了仝府,进的后门。 不过这仗打得很有些古怪。白天城外听起来很嘈杂,人喊马嘶的怕不是得有几万人,但贼人们却不攻城;到了啥也看不见的夜里,城头上总能热闹一番,听动静像是在打仗,然而也就一个多时辰,所有声音便都归于沉寂。出门看看是不可能的,县城里本来就有宵禁,牛二衙(二衙是县丞的别称)早就发了通告,防备贼人夜袭,掌灯后一律不准出门,否则就是通贼大罪!两三天都是如此,大家也就习惯了。反正能保住性命最要紧,其他的事,谁管得了那许多? 待到大军拔营离开,穿了长衫的霍今言知县再次亲自赶到十里长亭与龚老乡饯别。一场酒又足足喝了一个半时辰,霍县又淌了泪,喝到动情处,饱含激情地为龚德润作了一首《话别》诗: 离家万里思乡时 幸得天涯遇故知 倾盖得慰三生愿 比翼九霄赴瑶池 龚德润当然看得出,霍县尊用“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的典故,寄托了彼此在反大明和保大明的两条截然相反又殊途同归的道路上共同发展、共同进步的美好祝愿。 不过龚地主只念过私塾,没混过官场,忽略了一个细节:可能是霍县尊心情太过激动,借着酒意饱蘸浓墨一挥而就以后,意气风发地把笔一掷……笔断了——然后,这诗便没落上下款!谁写的、写给谁的,什么时间写的……都没说明白。换句话说:以后龚地主要是不走运在哪里被官军拿了,再搜出这首诗来,谁也别想用这个来“栽赃”霍太爷通贼!即便是龚地主亲口招认都做不得数——贼说的话,能信么?! 龚德润郑重其事地拱手作谢,随后一挥手,亲卫龚二搬过来一个大木匣。又是一番面红耳赤的争执,等龚德润祭出“不收就是看不起俺这个老乡兄弟”的法宝,霍太爷只能勉为其难地称谢收下。 回到县衙内宅,霍知县看着白花花的银锭发了一会呆,口里喃喃地说道:“一个‘大计优等’怎么也要花个两千两吧?这倒好,不仅分文不用掏,平白还赚了一千两*!‘守城’才‘花’了两万多两,这可也太值啦!” 若是早能想通这一层,还怕个啥子哩! 一念及此,霍县尊略略又感到些许遗憾:唉,要是每过一阵子就能来一股悍贼……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啦! *本篇知识点。 明朝的一斤差不多相当于今天的六百克。明斤是十六两,一两约三十七克多一点。由于提纯技术有限,一般来说,官银的含银量在90%—95%左右。一千两白银约合不到四十公斤,考虑到银的比重大,因此体积其实并不算太大,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