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你说出一番道理。”
二人交谈间,已经来到长青所在院落,他站在门外,换了一身广袖袍衫,头戴束发玉冠,气度翩翩,说他是世家公子毫不为过。
“哟,打扮成这样,是要勾引哪家小娘子啊?”程三五上下打量,语气微妙。
长青冷哼一声,讥讽道:“你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吗?”
“男人嘛,无非是吃饱了就睡女人,闲的没事就对着互抡刀片子。”程三五毫无顾忌地说道。
长青眉头微皱,倒不完全是因为程三五语气粗俗,而是他这话与赤阳对饕兽的形容几乎一致。
这段日子里,长青亲笔撰录饕兽习性,整理成册。他的想法是,万一将来事态有变,饕餮再度现世,随意染化无辜百姓,肆虐广大地域,仅凭长青自己兴许无法解决,到那个时候恐怕要号召天下有志之士一同应对,自己便是为此做好准备。
虽然长青还谈不上是拂世锋的一员,可他已经渐渐将根除饕餮之祸视为己任,这既是对闻夫子等人的敬仰效仿,也是希望分担程三五那不肯与人明言的责任。
“老程,你也该收敛一下了。”苏望廷则是端起架子教训道:“好歹你在内侍省办差,总是这样言行无忌,不止给自己找麻烦,恐怕也会牵连到我和长青啊。”
“喂喂喂,不是好兄弟共患难吗?难道江湖规矩都不讲了?”程三五大呼小叫起来。
“共患难不是让你惹麻烦。”苏望廷示意一旁:“何况长青迟早要成家,你最近也别太闹腾了。”
“哦?你跟吴岭庄的婚事已经商量好了?”程三五闻言十分兴奋。
“差不多吧。”长青将二人迎入屋中。
程三五直勾勾看着长青,问道:“你怎么一脸闷闷不乐?莫非觉得自己是入赘到吴岭庄?”
“你胡说什么?”苏望廷赶紧打断:“长青这样的年轻才俊,怎么可能入赘别家?”
程三五抓了抓颌下胡茬:“当初我们在西域时,也见过不少挣了大钱的商人去当赘婿啊。”
苏望廷解释说:“那是因为商人身份低贱,只能靠入赘地方大族求得一个良人出身。为此还要大笔财货做彩礼,相当于钱换了个身份。
“可长青不一样,人家是陆相家的公子,也是当今道门新秀。就算没有吴岭庄招婿,其他世家大族也打算安排女子与他结亲的。”
程三五眨了眨眼:“听你这么说,我忽然觉得长青像是妓院里养大的魁娘子,就等着哪位富贵老爷钱请他出阁。”
“住口!”苏望廷涵养再好也没忍住:“这话成何体统?赶紧给长青道歉!”
若是在过去,长青估计还要嫌弃这些话俗不可耐。但经过苏望廷的一番劝解开导,长青也渐渐学会正视立身处世之道。
毕竟自己还有陆相之子的身份,婚姻大事不可能完全由自己说了算。既然眼下有机会远离长安,摆脱那个本就没有情分的父亲,那不如好生把握。
程三五被苏望廷教训一番,罕见的露出认错表情,有些坐立不安地抓耳挠腮,目光闪躲:“我……我这人嘴贱,你就当我的话是放屁好了。”
长青原本还真想板起脸呵斥一番,可是看到程三五尴尬致歉,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随后变成开怀大笑,甚为失态地捧腹弓背,笑得眼角冒出泪水。
程三五一脸茫然,苏望廷扶额叹息:“长青,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老程这脑子,我估计是一辈子教不好了。”
长青狠狠大笑一通,仿佛心中块垒尽消,擦了擦泪水,对程三五和苏望廷二人深深揖拜。
“你这是做什么?不必如此。”苏望廷赶紧上前扶起。
“多谢你们。”长青认真言道:“如果没有你们过去提点,我估计还是一个骄矜自傲、不知反省的家伙。我有今日成就,都要感激你们。”
苏望廷原本还想说些漂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