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轻轻开口,蓝色猫眼里满是幸福和期待。
“快来吧,zero……”
————
诸伏景光感觉头快要裂开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疼痛,而是灵魂层面上的撕裂。就像被投入了水泥搅拌机里,冰冷的钢铁想将他与坚硬的石块、混沌的水一起挤压、扭曲,最终失去自我,成为安静的泥块里的一员。
他现在也确实被投入了这样的搅拌机。
——许多的记忆涌入“诸伏景光”的记忆里,不同人格经历扩散开来,生根,发芽。他看到松下父母脸上爬上的皱纹,看到江田的女儿落入水中,看到江下兄长墓前的白花,看到年幼的“自己”举着一块纸板,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片假名写着自我介绍。
——那是他第一次降谷零见面。
原来在zero眼里,他小时候是这样的啊……
诸伏景光睁大了眼睛,眼白处血丝密布。
等等,这是……谁……?这个年幼的孩子……是谁?
是我吗?
……那我又是谁?
——人被记忆定义。
——那么,拥有了这份记忆,是否就能成为这个人?
名为诸伏景光的记忆不想去思考哲学问题。他只是痛苦地存在于名为诸伏景光幻影所塑造的躯体中,徒劳地想抓住记忆里的光。
不想忘记不想忘记不想忘记……
但记忆还是违背“诸伏景光”的意志,开始逐渐模糊。
——他不该这么早就推测出真相的。如果没有发现这份真相,他还能继续拥抱真相所刺破的虚假的幸福。
哪怕这份幸福和他一样,只是他人记忆所塑造的泡影。
【认知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导师温柔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戴着黑色面纱的男性面色悲悯,金色的瞳孔里是神性带来的冰冷无情。
【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很好吗?你还是诸伏景光,马上就能实现和挚友的相会,你们今后的生活平静而安宁,没有失去,没有悲伤。】
【为什么一定要追求真相呢?】
【……虚假永远也无法成为真实。】
“诸伏景光”看着自己的手。
啊,已经因为他人记忆的干扰开始断片了……就像信号不好的电视机一样,“诸伏景光”对这台电视的主导权已经开始丢失。
他快要丢掉自己了。
导师的眸子里依然充满了对他的悲悯。他怜悯着他这个弄丢自己的可怜人。
他听到了导师的最后一次指引。
【降谷。】
降谷零的枪口对着他和导师,有意无意护住了身边的神奈光。而神奈光护着包里的猫,同样警惕地守护着降谷零的身后。
找到新的同伴了吗?“诸伏景光”衷心地为他高兴。
因为zero从小就性格倔强,很容易与他人起冲突啊。
【零。】
他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五彩缤纷。令人作呕的斑斓色彩充斥眼球,不断旋转着,他几乎要吐出来,但他听到自己说:
“快来吧,zero……”
【zero……】
名为诸伏景光的记忆做下了最后一个决定。
【活下去。】
————
安室透的手扣在扳机上,很稳。
他精通近距离射击,他是他们那届的首席。
在“诸伏景光”说完那句话后,戴着黑纱的男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朝“诸伏景光”的心口刺去。
安室透的手很稳。
他一向如此。身为精英中的精英,那双手甚至可以用于拆炸弹。
身着蓝色兜帽衣的胡茬男毫不反抗地迎向匕尖。
安室透的手很稳。
匕首扎进男人的左胸口。
胡茬男蓝色的猫眼微微眯起,像在微笑,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