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莉莉?”男人的声音在黑压压的夜色里很低沉。
他在说“莉莉”这两个字之前极短地一下停顿。因为语调不紧不慢,这个停顿很容易捕捉到。他又以轻声结尾,给人一种“莉莉”这两个字有别样意味的错觉,分外好听。
孟戚漾又随便编了个姓,“我姓苏,叫苏莉。老师叫我莉莉就行了。”
接着,她又说:“我是个自由撰稿人。最近想给一个建筑设计类的公众号写一篇关于您的稿子,想和您聊聊。而且我一直对建筑设计很感兴趣,也想趁这个机会向您多学习学习。”
谭诉看着她,“哪个公众号?”
孟戚漾:“‘建筑日常’。”
谭诉:“写过什么文章?”
连续两个问题,倒不是咄咄逼人,而是主导。这种主导里又带了一丝情绪,像是针对她的。可细看,他的脸上一派温煦,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孟戚漾预感这次恐怕要失败。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试图拿回主动权,借着回答引出目的:“我写的时间不是很长,不过也上过一些稿子。要不然我们加个微信,我回去整理一些文章和链接发给您。”
因为身高差距,她说话时微微抬着头,仿佛在看崇拜的人,那张清纯漂亮的脸上带的忐忑和羞怯都刚刚好。
谭诉:“你每次都这样?”
孟戚漾眨了眨眼睛,“什么?”
谭诉:“我是说,你每写一篇文章前都会这么细致地去了解?”
原来问的是这个。
刚才一瞬间,孟戚漾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那是当然。不了解透彻怎么能把文章写好。”
谭诉:“那你牺牲很多。”
孟戚漾试图从男人的脸上找出点阴阳怪气的痕迹来印证不是她太敏感。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的只有温文尔雅。
她给了个标准回答:“这是积累的过程,我乐在其中。”
“我留个号码给你。”
孟戚漾看了男人一眼。
刚才提加微信被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打岔了,她打算找个机会再提,没想到他主动给号码。
她正要拿手机记号码,又听他说:“有没有笔?”
孟戚漾有在包里放一支笔和一个便签本的习惯,用来随时记录灵感,有时候也会用手机的备忘录,全凭她当时想用什么记。
她打开手包,指尖都碰到笔了,却又转向另一支外观花哨一些的。
“眼线笔行吗?”她也没有把便签本拿出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眼线笔。
孟戚漾注意到了那手上的三枚戒指。
因为有婚戒,这年头戴戒指的男人不少,但除上镜艺人外,把戒指当饰品戴的男人不算多。这东西戴不好会起反作用,而他一只手上戴了三枚。
拇指上有两个,上面一个很细的素圈,下面是枚刻着几何花纹的条戒,中指上是一枚比拇指上的细一些、花纹也更简单的条戒。
银色的金属冷光很称那手,一样的冷白。三枚戒指一点也不冗杂累赘,像国王权杖上彰显权势地位的宝石。
设计师的品味都这么好的么?
孟戚漾伸出手,“没有纸,写在我的手心吧。”
她的掌心摊开向上,莹莹如一捧夜间的雪。
“那怎么行。”
温和的声音带着点不赞同的语气,显得体贴周到,像不忍把她的手弄脏。
孟戚漾:“那写在哪——”
话还没说完,她看到对面的男人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
他要写在烟上。
男人左手拿着烟,拇指和食指捏在烟嘴之下,右手拿着她的眼线液笔,手指上的三枚戒指隐隐反着光。
因为写字,他微微垂着头,眼睛也垂着,精致的细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是恰到好处的斯文,又因为眉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