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行宫,天青的纱幔随风飘扬,东陵玉的阶梯之上,一缕淡烟从金狮三足鼎中缓缓升起。
姜肆一头黑发随意披在身上,身下是一副黑檀木斫成的古琴,琴面用彩螺点成彩云追月的样式。他伸手抚琴,手还没接触到琴弦,却听铮的一声,一枚飞镖落在了姜肆左前方的柱子上。
决明蹭地拨开天青色的纱幔,看姜肆安然无恙,后才跪地说道:“卑职无能。”
“不急,看来是有人等不及了。”姜肆起身,走下台阶,拔下那枚飞镖。飞镖上只插一张普普通通的红线黄纸,凌乱地写了八个大字。
来骆尾岭,以命换命。
姜肆冷笑,随手就将纸条撕得粉碎。
“我叫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姜肆把决明带到桌前,一挥手就见一个青衣小厮把桌子上的琴换成蓟州地图。姜肆用食指指骨敲着之前吩咐的两个战略点,眼神略带玩味的看着决明。
决明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他的后背上已然出了一身冷汗,他强忍住话语中的颤音,故作轻松道:“属下各派了五百死士在骆尾岭,宁雀谷附近,可确保殿下迎接良娣时性命无忧。”
“你带人进谷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姜肆询问道。
“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决明摇摇头。
“这样,你将宁雀谷的五百死士调到这条路上,”姜肆用手在地图上指着,“这条路是岭中进蓟州城唯一的通道,有什么异动随时通知我。”
姜肆说罢,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不,不对,只要有看起来是习武之人出现,你就设卡盘问,有人问你原因,就说行宫里出现了刺客。”姜肆手中把玩这那枚飞镖,这是一个毫无特点的飞镖,尾巴上挂着一个稍显破旧的红流苏。
姜肆把飞镖交给决明,决明便退下了。
姜肆重新站到台阶之上,俯瞰着整个的行宫大殿。整个大殿用东陵玉做底,大殿中间雕刻着一头腾飞的巨龙,正穿梭于云间,亮出它的利爪,四个黄花梨柱子支撑起殿顶,东西南北各柱子上雕刻着白虎青龙朱雀玄武四神兽,眼睛均是以红宝镶嵌,身子也贴了一层纯金,更觉金光闪闪,富丽堂皇。
如此奢靡的作风,也只有他那穷凶极奢的皇爷爷才能做到。
可是待在这样喘不过气来的大殿,真的舒服吗?
姜肆不禁苦笑,皇族就是这样,享受着世间最顶级的,却仍旧不知足,更不愿意放手。
他可以允许自己想象平凡人的生活,却不允许自己真正过上那样的生活,像他那个愚蠢的二哥一样,傻呵呵的以为自己获得了最大的快乐,还不是被自己的好弟弟陷害的体无完肤。
姜肆伸手拿了一个景泰蓝的茶杯,瞬间就被掷了出去,正好摔到大殿中央的龙眼上,碎片四分五裂。
青衣小厮听到声音赶紧跑过来,看着眼前如雕塑般站定的人,心下了然,迅速把碎片收拾下去,换了新的茶杯上来。
蓟州的夜晚,还有些许冷风残留,呼啸着吹落满树的桃花。一轮明月悄然升至中天,清辉洒满整片陆地,星子无华,冷眼看人间是非。
这几日他们一直在蓟州城内,并未出城,主子将一个布匹庄子的仓库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把人藏在这里,大隐隐于市,看来主子这是打算动手了。
“你们俩,”紫衣公子指着祁公子和那个瘦削男人,不屑道:“看你们不像练武的,就你们护送她出城,就说这是你们重病的妹妹,要出城寻个大夫瞧瞧。”
还没等祁公子他们答话,粗糙嗓音的男人率先不服起来,叫嚷道:“那我呐?我为主子鞠躬尽瘁,我也可以护送这娘们出城。”
“主子在骆尾岭早有埋伏,你们不必跟去,在城中静观其变就好。”紫衣公子始终眼高于顶,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这些府中豢养的家兵死士,论能力没有能力,论素质没有素质,着实比不上他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