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芙:[仙子可要量力而行,这招魂草对灵力消耗巨大,您现在才刚入伏天始之境,再这么消耗下去,恐怕——]
盘膝而坐的莳萝睁开双眸。
背后早已被汗水浸透,少女的小脸上没剩几分血色,却露出一丝浅浅笑意。
[没关系,只要确认我父亲安全无虞,我就放心了。]
面前的铜盆里,盛放着招魂草的余烬。
人死后神魂会七日不散,用亲缘血脉为引,焚烧招魂草,便可与魂魄一见。
但莳萝方才试过后,并无任何异象。
证明相月岐虽然失踪,但至少性命尚在。
再加上之前莳萝为父亲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小吉,峰回路转,有惊无险。
她不知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卜出的卦是否准确,但也算是一个安慰。
至少,原本的命运已经被她所撼动。
但此时无虞,不代表之后也能平安回来,莳萝放心不下,脑海中蹦出一个接一个不好的猜测。
她得想办法,去一趟乌苏鬼江。
莳萝看向隔壁的珪璋殿。
深夜寂静,珪璋殿却传来人踱步议论的动静。
“……君父之意,恐怕不会再花费人力物力去搜寻相月将军了,山海城已是邺国与塞外妖鬼的最后一道防线,再往外走,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君父不愿冒险。”
月夜下,姬阙满面愁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相月氏若无相月将军,必将衰落,阴山氏取而代之,我与相月小姐的婚约也必会被君父撤销——”
与之相反,院中枯梅树下的红眸少年神色淡淡,唯有在听见婚约时,抬眸瞥了他一眼。
“舍不得这桩婚约?”
姬阙蹙眉:“你可想过相月小姐的处境?”
殷红如梅的红眸眯了眯,月光皎洁,姬无恕眼底却仍一片幽深:
“你与她不过见过几面,她的处境与你何干?相月氏败落,她最差也不过是回老家,由宗族做主再挑人成婚,相月氏又不是被抄家,你急什么?”
姬阙微怔。
“我……很急吗?”
姬无恕扯了扯唇角,笑意森然:
“急得很,不知情的,以为你对相月小姐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呢。”
“……”
听闻相月岐出事时,他的确有种不知缘由的心慌意乱。
但情根深种,这纯粹有些无稽之谈,只不过姬阙也发现,自己对相月莳萝的确存在着一些不同他人的关心,这一点他自己也难以解释。
抛开这些无谓念头,他继续道:
“上将军为国戍守边境,以人族之身抵御万千妖鬼,对邺国实在劳苦功高,我感佩至深,救他也是邺国百姓所愿。”
姬阙的视线落在对面少年的双腿上。
他迟疑良久,眼中似有不忍,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
“你是唯一一个到过乌苏鬼江,还能活着回来的人,阿恕,我一直没追问过你,你当年,到底是如何活着从那里活着回……”
话未说完。
被少年捏在手中的茶盏眨眼便被掷在姬阙脚边,不偏不倚,碎成齑粉。
“天已晚,君父不知何时就会召王兄议事,我就不久留王兄了。”
跟随姬阙的寺人似有怒意,最终还是被姬阙以眼神阻止。
这个话题,本就是姬无恕的禁忌。
甚至雍王畿和其他列国,对此也讳莫如深,姬阙此番提起,原本是觉得他对相月氏的那位小姐有些不同,才大胆一问。
没想到……还是一样的结果。
姬阙无声离去。
姬无恕抬眸看向月光下缀满紫藤萝的墙头。
“墙上景色如何?”
层层叠叠的紫藤萝中,伸出一张小巧洁白的面庞。
偷听被抓的少女怪不好意思,怯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