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巧语,油嘴滑舌。” 沈兰没反驳,冲陆旻一笑。片刻后笑容微敛,又道:“大人问我为何要那样说,确实是有原因的。” 四周虫鸣不止,风吹竹林沙沙响动,两人长身玉立,相互对望。灯笼烛火幽幽闪动。陆旻没说话,凤眸如古井无波。 “大人太累了,奴婢心疼大人。” 陆旻一怔,一个累字像一把轻锤,敲得左胸搏动之处忽然震荡回音。他嘴角微动,眸色加深,负在身后的手悄握成拳。 浓云卷去月光,时光仿佛变得很长。 “谁叫你胆敢揣测我的心意。”陆旻嗓音喑哑,话中冲出一股薄而深沉的怒气。 他鲜少在人前表露情绪,可此刻却是自心底发出一股无法阻挡的怒气,这怒气里面掺杂了许多东西,他不敢深究。 “非是奴婢妄加揣测,孤身一人的感受奴婢知道,奴婢只是不想看着大人那般累。”沈兰轻声道。 陆旻长长看她一眼,一语不发转身回走。 一年之内两位至亲相继离世,这种毁灭创伤他稳住了,如今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算什么。 无形的刀剑早就见过千万遍,死在刀下的人不计其数,今日死明日死罢了,谈何累? 她沈兰又算什么人,要来同情我,这世上的争锋相对哪里容得下同情二字,就是你沈兰,一个王夫人手下的走狗,天生同我势不两对,你口中所说的感情,又有几分真心? 纵然心底知道,可陆旻脑中却怎么也抹不去沈兰那双会发亮的眼睛,愈想便愈加烦躁,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将沈兰甩在身后。 沈兰举着灯笼在后头追赶,可陆旻步伐太大,走几步便不得不小跑起来,手中灯笼沉重,渐渐便落在后头,转过回廊时被阶梯绊倒在地,沈兰闷哼一声,抬头看人已经走远。 她爬起来,整理好衣衫再拿起灯笼。烛火因摔倒熄灭,黑暗如潮水淹没四周。 孤身一人,危险环伺,纵然看得清走得远,可这过程像一把钝刀漫长的宰割,随时随地如影随形。这种感觉她切身体会过。 分明在宴席上同人周旋的是陆旻,她垂目站在众人背后听着,却觉得眼前场景窒得慌。 沈兰也不知道今夜为什么她要违逆王夫人,或许是她在下意识打什么算盘,这种时机站在陆旻这边最能打动陆旻的心,或许是她真的心疼。无穷尽的利用,连思念都被用作武器,这种感受太累了。 真亦假时假亦真,不管结果如何,她对王夫人说出那句话,是她以后永不会后悔的一句话。 —— 陆旻先回到褚玉轩,武轶一瞧竟是陆旻自己一个人进来的,忙迎上去,道:“世子,方才可是世子让沈兰进书房来拿酒的么?” “是,怎么了?” 武轶一拍头,眉头紧锁,“我不知那沈兰进来究竟有没有看见,桌上还摆着重要的文书,我把这件事给忘了,可别叫她看见了。” 陆旻脚步未停,“瞧见便瞧见,就是看见了又有何妨,她一个婢女,能够知道这些文书是做什么用的。” 武轶一想,倒也是这样,只是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恐怕会出什么乱子。跟上陆旻的步伐,问道:“那沈兰怎么去了西院没有回来?” “她在后头,走得慢罢了。” “哦……”武轶正应了一声,瞧见沈兰从门廊处转来,手中挑着一盏熄灭的灯笼,不好意思地冲他笑:“武大人。” 武轶挑眉看向沈兰裙摆处的脏污,问道:“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