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以前常去的那个村落我也来了,可惜那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 她停了片刻,又道:“我还去了……” 话到此处,无法再说。 她又一次回到那个地方,虽然半山腰的辛夷玉兰都还没开,映在眼底却像是已然怒放,一堆堆洁白似雪,一朵朵浓紫娇艳,每一朵花上都溅着血,犬妖的血。 她看见这世间的第一片景致,是他魂飞魄散死无全尸的地方。 原来她的心还是会跳得这么厉害,头还是会疼得这么厉害。 “靠近我一些。”肃霜向他伸出手,“让我摸摸你的脸。” 犬妖还是一动不动,他的轮廓越来越模糊,烟尘一寸寸扬起,像看不见的风绳,把她从头到脚捆住。 肃霜又一次惊醒,祝玄也又一次睡在身后,两条胳膊圈着她,一手抓着她一只手腕,比风绳捆得还结实,她一下也动不了。 虽是摆出睡觉的模样,他的语气里却听不见睡意:“醒了?” 不等她回答,钳制手腕的手缓缓松开,却又握住肩膀,把她扳过来正朝着他。 “我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故意瞒着我?”祝玄问得不动声色。 肃霜应得极快:“怎么会?我能有什么事骗少司寇,少司寇骗我才是一骗一个准。” 祝玄缓缓摩挲她眉间的宝石:“谎话,再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 帐内暗沉,他的面容不甚清晰,只有那双相似的眼目光灼灼。 肃霜看了半晌,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是答非所问:“你白天不是问我想要什么?我想摸摸你的脸,行吗?” 祝玄既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问:“怎么摸?” 肃霜没有回答,闭着眼抬手,指尖在他面颊上触了一瞬,旋即攀上额角,极轻极慢地触碰,像是度量什么绝世至宝。 肌肤温若美玉,光滑无痕,不像小犬妖,脸上有许多疤。 肃霜觉得自己真是在摸一块绝世宝玉的轮廓,冰冷,深刻,矜贵,犬妖则像一块滚烫的石头,那时她搓揉了没一会儿,他便抱怨:“你的手也太重了!那是摸脸?你是搓皮吧?” 为何当初没有仔细摸索他的轮廓?她就那样敷衍地搓了两下,到如今怎样后悔也无用。 不错,后悔、遗憾、不甘、疑惑……这些东西这些年一直如火烧灼,找不到出路,久久徘徊不能散。 耳畔回旋起师尊的声音:你是心有执念者。 什么是执念?不能散的这些? 因为她总是被放弃的那个,遇到一个拿生命选择她的,她却没能留住他,所以她没有办法把犬妖当做风雪中的一个匆匆过客。 所以她才会在这里恣意且卑鄙地擦掉属于一个神君的痕迹,换成犬妖的。 指尖触到鼻梁,挺起的弧度真的相似,肃霜很高兴,似乎属于祝玄的什么东西弱了些。又触到他的眉毛,眉骨的弧度也相似,她执着于一点点将祝玄的印记擦掉,换成犬妖的,这样她就不会被两相夹击,无路可退。 拇指按在了嘴唇上,她的手被一把捉住,祝玄只道:“把眼睛睁开。” 肃霜睁开眼,冷不丁他俯身凑得极近,几乎鼻尖碰到鼻尖。 姿势暧昧,他的眼睛却黑得望不见底,低声问她:“你在摸谁?” 黑暗减轻了罪孽感,滋生了疯狂的冲动,肃霜环住他的脖子,想更进一步,却又被他一把将两只手腕按在床褥间,祝玄的声音里冷意漫溢:“在摸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