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尽我所能,能走到哪就到哪。我不想来日后悔,也不会被幻景冲昏了头。” 沈鹤亭沉吟半晌,他还是摇摇头。 “你要做自己,还要破而后立,”沈鹤亭没办法想象花纭要为此付出多少代价,“朝廷本就是男人的天下,你越往上走,就越有人往你身上泼脏水。即便你赢了,到那万人之上,仍会有史家口诛笔伐。高处不胜寒,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千夫所指’是什么滋味,我实在不想你走那条路——那是没办法回头的。” 他不是危言耸听。 花纭也知道沈鹤亭为她好。只要藏在花镜的皮下,有朝一日沈鹤亭大获全胜,她就可以脱了这身皮、无忧无虑地做她自己。再找一处无人打扰的旷野,背靠山水种田织布,宁静安稳地携手余生。 那或许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但现在的花纭,不想要了。 “师哥我都明白,”花纭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她愈发冷静,“可再难我也得走下去。这世间满是废墟,万人仍困在悲林,我做不到出世。” 沈鹤亭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际线,黑夜已经逐渐将光明替代,他声音很轻,有股调侃的意味:“小时候爹爹总骂我是天生奸佞,还骂过屈子怯懦。后来我果真没做得忠臣,也没成孝子。” 花纭使劲摇头:“你别这么说。” “我迎风流泪的毛病愈发严重了。”腮边烫得很,沈鹤亭揩去泪,笑道,“这么多年为了报仇,我剑走偏锋,可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想跟爹证明,我不是个祸国殃民的孽种。但被淹没在那些指摘里,我会怀疑自己,甚至都会承认,我就是奸臣小人。” 花纭握住沈鹤亭的手,她似乎猜到了沈鹤亭要做什么决定,不住的摇头:“不要,不要……” 沈鹤亭揉揉她的脑袋,道:“我最害怕别人说,爹要因为我扛上洗不清的罪名。此战我定然会胜花从文,但就此终点,我爹就真的要跟我这个乱臣贼子捱千古骂名了。” 沈鹤亭反手握住花纭的手,他们十指相扣,两颗心从未如此近过。 花纭真怕沈鹤亭说出那句话,她止不住的摇头:“你走到这已经很好了,不要再为了我……” 他释然地笑了:“沈鹤亭这张奸佞之臣的皮囊,我得等到萧家彻底清白、我的太后娘娘夺得她所求胜果时,再脱掉。” 花纭忍着心疼:“你已经承受那么多,就不要再跟我受苦了。赢了花相,我立刻就让三司重审萧家旧案。就算他不认,我认!我以太后的身份发罪己诏,替花氏认这桩罪,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原谅你的。师哥就别再为我牺牲了……” “我不喜欢‘牺牲’这个词,”沈鹤亭认真地说,“好似我多伟大似的。我不过是为我心爱之人多做了一点而已,谈不上‘牺牲’。你也不必替花从文扛罪,我跟他的仇怨,不能扯上无辜的人。” 沈鹤亭抿起嘴微笑,终郑重其事地说:“小七便放心罢,我不会舍得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世间的豺狼虎豹。以前我一边不愿一边做奸佞,人活得又纠结又无奈。而以后我跟着小七走——‘破而后立’。从此毁或誉在人,是与非在我心,所有的流言蜚语、痛苦劫难,我们一起扛。” 花纭泪如泉涌,她看见沈鹤亭眼中的决绝,她师哥已经决心要跟她走到最后了。 她知道那有多难。 沈鹤亭一个人面对朝堂上的人心叵测七年,又一个人承受那么仇恨与流言蜚语,精神恐怕早就濒临崩溃。此刻好不容易熬到了终局,又要为了她的梦想,继续走一条比复仇更难的路。 长生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