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心孤诣编织的歌谣话本,他什么都没说,没有为花从文洗白,也没有为正义振臂而呼,他如同他的人生那般安静,从容地走向尽头。 白衣翩然而下。 城门下无论禁军还是叛军都是一样的沉默,他们信以为真的东西被花从文的长子撕碎,对丞相的怀疑在花翰林坠下城楼的一瞬间达到巅峰。 没有一位父亲可以坦荡地目睹孩子自戕,除了花从文。花臻死的静无声息,也震耳欲聋——他用自己的命证实了花从文内心极恶,用自己的人生判决花从文罪无可赦。 花从文站在营地边缘,愣愣地盯着花臻。 “死了?”他喃喃道。 “死了。”他半晌才说。 花从文调转马头,潜意识里还觉得只是一场戏散了。马有些茫然,无措地捣捣马蹄。他紧紧抓住缰绳,眼前一次次地回放花臻坠楼的场景,每坠落一次,花从文都冷不丁吓出一身汗,身躯里好像有块巨石拖着他,好像要随花臻一起坠下去了。 手背一凉,花从文用食指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他终于想起花臻娘亲的脸,那是他第一个女人,原是母亲明英公主的侍女,比自己大六岁,是苦命的人。生花臻时整整生了一天一夜,孩子好不容易落地,人也因为血崩断了气。当时花从文在屋外抱着孩子,慢慢听墙内渐渐没有声息,他知晓是那女人死了。 “孩子就叫‘臻’,让他去替他娘亲过好人生。” 然后花臻死在自己面前,在二十六岁的好年纪。 他该怎么表达这一瞬间的心绪,他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勤勤恳恳地跟在自己身后念诗文了,也不会再有谁愿意毫无条件地相信自己,更不会有人风雨无阻地赶在丑时末就候在门外等着给自己请安了。 不会再有了。 他真的不是个好父亲。 “爹爹爹!大哥呢?大哥呢!”花栀凄厉的哭声从叛军阵营里穿出,他连手带脚地跑过来,着急得连靴子都穿反了,两脚都不会走路,差点在花从文的马前摔个狗啃泥,他打眼一看花臻的尸体躺在城楼下面一动不动,当即就哭得垮了身体。 “大哥!是我畜生,都是我的错,你别这样!”花栀就要跨过防线往城下冲,不料禁军的冷箭瞄准他脚尖一寸的位置,警告他不许再往前。花栀愤怒地拾起那支箭,一下子折成了两半,朝皇城门上的禁军大吼道:“你们是不是人!看见人躺在那,都不知道给盖块儿布吗?!我要给我大哥收尸,都给我起开!” 花从文听见小儿子的哭喊,惊讶地回眸:花栀怎么能哭花臻呢?他怎么可以那么伤心呢?难道微不起眼的血缘,就那么重要吗? 花栀一向是贪生怕死的,但此刻他崩溃地往前跑。自从在府里听见花臻自戕的消息,他就发了疯似的哭喊。不是因为他对花臻说过多少难听的话而心虚,而是因为他难受,虽然瞧不起虽然很嫌弃虽然会讨厌,但花栀是认同花臻这个大哥的。 花臻死了,花栀真的感觉像失去了一只手那样疼。 “哥呀!”花栀哭闹着奔向花臻,他不忍心看大哥摔得模糊分辨不出来五官的脸,赶忙脱掉了上衣盖在花臻脸上。他整个瘫软在地上,扒开血泥,用肩膀抵着花臻胳膊肘,将人捞到自己背上。 禁军再次拉弓瞄准花栀,箭还没搭上弓弦,就听见姚铎说:“放他走。” “可射杀花栀,是掌印的命令,”弓箭手有些瞄不准了,他看向姚铎,“指挥使,真的可以放他们走吗?” 姚铎紧蹙眉头,他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