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地驶进靖州城,花纭撩开帘子向后瞥一眼城楼,对盛誉说:“直接去营房。” 盛誉下意识地勒住缰绳,脑子转了一圈:“不去靖州府了?” “是,”花纭放下车帘,见李怀璟惊诧地望着自己,笑了一下问道,“还没问燕王是否还有空房间可容哀家落脚?” 李怀璟眨巴眨巴眼,没太明白花纭是何意,恍惚半晌才说:“有有有!” “那便多谢了,”花纭微微颔首,开始闭目养神。这是她第一次去燕王军营,一来想躲沈鹤亭,二来有些话她想亲自问李怀璟。其实花纭并不把这一晚的停留当大多的事,毕竟东方升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也快开始了。 倒是李怀璟手心出了很多汗,连忙用衣服上抹干净,暗自庆幸年前就把容复送走了。 马车穿越靖州城,最后停在燕王军大营。 花纭透过缝隙,好奇地打量整座燕王大营:只见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绣有“燕”字的旌旗从西到东迎风飘扬,每一簇橘黄色的火把之下,都有笔挺的卫兵站岗;现在丑时初,依稀能看见巡逻队有条不紊地在营中穿梭;空气里弥散着火器的硝烟味,伴随着若隐若现的打铁声,随风去向远方。 虽然这支“燕王军”由一多半蓟南军一少半竺州军组成,但经过李怀璟的手,一改曾经松散的模样,像模像样地伫立在北疆之北,成为格挡蛮夷的肉‖身城楼——倒有几分昔日四州军的风采了。 见花纭收回目光,李怀璟期待地问:“嫂嫂觉得如何?” 花纭赞道:“风姿卓越,和他们的殿下一样。” “过奖过奖!”李怀璟心里那叫一个爽,“嫂嫂觉得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呢?” 花纭确实想到一点,不过感觉说出来会伤李怀璟的心。她便换了种说法:“关于王军的粮饷如何发放、番号修改、人员调遣等问题,燕王记得要尽快写好折子递给朝廷,好让哀家在归都之时就能与各臣工商议,争取让将士们早日穿上新战袍。” 李怀璟一听,不禁汗颜:“都怨臣……没及时给他们换王军的战衣。娘娘所说,臣记住了。” “你是一个人养十多万人,难免有疏忽跟顾及不上的地方。”花纭说这话也不是安慰,她是真心觉得李怀璟有些能耐。 其实现在鄞都还不承认燕王军的存在,大军开拔、驻扎的银子都得从他一人的口袋里掏。要养活一众儿郎,还得花银子打他作为“亲王”的金身,怪不得李怀璟自己过得拮据,连碗馄饨都得缠着沈鹤亭给他买。 盛誉已经将马车拉进大营内部,花纭将手帕对折填入袖中,不紧不慢地对李怀璟说:“朝廷的军队自然要朝廷养,要担子都落在燕王身上,哀家打心里就疼得慌,瞧这兵都觉得愧对于燕王。” 李怀璟品出了别的意味,笑容慢慢从他脸上消失了:“臣……多谢嫂嫂体恤。” 此时盛誉在车外说:“禀娘娘,到地方了。还请娘娘、殿下下车。” “燕王受了伤,便不要逞强自己下车了,”花纭朝李怀璟微笑,一边下马车一边对盛誉说,“那就劳烦佥事帮燕王一把了。” “这都是微臣应当做的,”盛誉把脚凳帮花纭安置好,福身给她行礼。 李怀璟颤颤巍巍地从车上下来,拉扯之下血还是染透了包扎的白纱。他从后乜视花纭的背影,还纠结于适才她说的那番话,心里闷闷得不舒服。 道理上讲确实是朝廷的兵,他也确实没义务供养这十多万兵马,可他怎么听,都感觉太后话里话外有卸磨杀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