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浓握着一支竹笛, 在指间漫不经心地旋了又旋。
她目光幽幽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修士。
“这首曲子是他教我的。”她说。
戚枫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
他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盖上,背脊笔挺,坐得很挺直, 脸颊泛红, 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她, “很、很好听。”
光是从他的反应来看,实在不像是檀问枢。
自戚枫在镇冥关前后性情大改,并当众揭露自己被人控制了神识、主动要求退赛后,曲砚浓为他检查过一遍神识,确实发现了他曾经被人控制过的痕迹。
情理上来说,既然戚枫也是受害者, 那么镇冥关的损失就不该记在他的头上,而是去追究幕后黑手——基本可以确定是她死而不僵的好师尊。
但曲砚浓既不相信檀问枢真的离开了,也并非完全不信戚枫的清白。
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好师尊有多么擅长伪装演戏,从前能骗过碧峡的老魔君, 如今未必就不能骗过她这个曲仙君。
说不准檀问枢就是虚晃一枪,装作受害的戚枫, 又或者看似离开了戚枫的神识, 实际上却暗中潜伏。
她面前的戚枫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装的。
她不那么紧张, 也算不上很在乎, 在第一次为戚枫检查后,就没再多留心, 更没有反反复复地检查。
这次单独见戚枫,与其说是在试探他,倒不如说只是闲得无聊, 随便问问。
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魔修了。
现在轮到檀问枢来来回回地揣摩她的念头,为她的每个异想天开而付出代价了。
曲砚浓挑眉。
“好听吗?”她反问,“你知道我说的‘他’是谁?”
戚枫浑身绷紧了。
“我、我不是很了解,但是隐隐约约……”他讷讷地憋了半晌,直接和盘托出,“其实小叔和我说了。”
要是戚枫没说这么一句,曲砚浓倒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他提起了戚长羽,她就不免要追问了,“……他怎么和你说的?”
戚长羽自己就没搞明白,哪来的底气去教别人啊?
戚枫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曲砚浓。
“也,也没说太多。”他支支吾吾,“就是说,您有一位意外过世的道侣,他是为了您而死,您、您很爱他,一直很怀念他。”
曲砚浓听见假山后有人微不可闻的吸气声。
她早就知道有人朝假山的方向走过来,甚至早就知道来人是申少扬,只是不以为意,没兴趣揭穿罢了。
听说戚长羽偷偷在背后和侄子说起她和卫朝荣的故事,她也不意外,被申少扬偷听到,她也没什么所谓。
可是申少扬在假山后面偷偷听着,忽然很震惊地吸了口气,甚至忘了自己偷听的是位化神仙君,到尾音才想起来遮掩克制,这就很有意思了。
他在惊讶什么?
是没想仙君居然会有道侣,还是没想到仙君居然也会怀念死去的道侣?
曲砚浓悠悠地旋着手中的碧色竹笛,目光若有似无地瞥着戚枫,心神却隔着假山去留意试图隐藏的申少扬——这个小魔修又在搞什么名堂了?
“戚长羽连这个也和你说了?”她似笑非笑的,以戚长羽无利不起早的性子,绝不可能把自己苦苦琢磨、赖以获利的经验传授给他人,哪怕戚枫是他侄子也一样。
假如戚枫说的是真话,那必然是戚长羽又在寻思些歪门邪道,察觉到他自己在沧海阁的地位岌岌可危、在她心里的份量不够看,于是另辟蹊径,找新的出路去了。
戚长羽打的主意不会是给她牵线搭桥拉皮条献美人吧?
曲砚浓神色有那么一瞬的古怪。
献美人那一套对她来说倒不算稀奇,从前在魔门的时候,就有数不尽的魔修在她面前自荐枕席,光是碧峡的同门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