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后的人默然无声。
在短暂而无人知晓的惊心动魄后, 他也伸出手,一如千年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用力握住她的手。
掌心相触,他用尽了力气。
曲砚浓感受到他掌中的力量。
他很用力,五指将她的手紧紧拢住,掌心的剑茧有点粗糙,磨得她手心微微发痒。
这是一双和卫朝荣截然不同的手。
没那么修长宽大,掌心的茧也薄得多,很陌生的手。
可不知怎么回事, 她又想起卫朝荣了,想起他第一次握住她的手。
大约是他们第二次打交道的时候吧, 他们先后误入一处上古遗迹, 里面没什么宝物传承, 倒是有一重又一重的机关和险境, 把人折腾掉半条命。
他们压根不熟, 之前只有一面之缘,而且那第一面也算不上很愉快, 迫于危机,不得不联手, 可又谁也不信谁,虚与委蛇。
她那时因为初见时的印象,对卫朝荣有些误解, 以为他是觊觎她皮囊的色鬼,对他既感兴趣,又微感厌恶,总是笑吟吟地拿言语撩拨他,心里却想着:他若是敢流露色心, 他就死定了。
卫朝荣接她的风言俏语总是很随意。
他真的很不像个仙修,曲砚浓从没见过哪个仙修像他一样,一本正经、神色平静地和女修调情,他的情话总是很直白露骨,她后来回想起那些话总是很好奇他在仙门时是什么样子。
也正因有最初的印象,她才无法理解他后来沉默寡言、只会反反复复说喜欢的模样。
她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卫朝荣再也不说情话了?
——他喜欢她喜欢到甘愿为她去死,却忘了怎么说好听话吗?
在遗迹里,他们筋疲力竭,再怎么互相戒备,也只能相互扶持。
她力有不逮,从狭窄的通道跌向毒虫坑,心里暗道不妙,尽力凝起迟滞的魔气,一边要重新攀回通道,一边又警惕卫朝荣,怕他落井下石。
可她还没来得及思虑万千,手已经被人牢牢握住。
卫朝荣一把攥住她的手,用了很大力,攥得她的手也发疼,硬生生将她一口气拉回了通道,不知为什么,等她站稳了,他也没松开。
“舍不得我死啊?”她故意问他。
卫朝荣莫名皱紧眉头,低头看她,好像在看一个未解的难题。
她无端有点紧张。
实在没来由,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也想不明白。
“你是不是腿上有伤?”卫朝荣冷不丁问,“之前就被毒虫咬到了?”
曲砚浓一惊。
她走上通道之前确实被毒虫咬到了,所以才会稳不住身形跌下通道,在危机四伏的遗迹里受伤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她极力掩饰,尤其不敢让卫朝荣发现,就怕他心生歹意对她下手,一不小心就丢了命。
可她一路掩饰,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卫朝荣盯着她看了半天。
“我不可能一直盯着你有没有掉下去。”他说得很冷淡,语气那么寒峭,可居然没有落井下石,沉默了片刻,张开双臂,“我最多只带你走完这段通道。”
曲砚浓微微睁大眼睛。
——卫朝荣果然对她有歪心思!这就要她投怀送抱了?
她在心里冷笑:他最好是规规矩矩的,不然她想杀人也是一念之间的事。
如果换个人,她大概不会接受,虽然她不怎么承认,但卫朝荣对她来说总是很特别。
曲砚浓搂住他的脖颈,双腿攀在他腰侧,挂在他身上。
这回轮到卫朝荣怔住。
“怎么?”曲砚浓问。
卫朝荣沉默了一会儿。
“没什么。”他说,“……我原本想的不是这样。”
曲砚浓呆了一下,想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是打算一手搭在她背后、一手搭在她膝下的抱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