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根因此非常警惕,故意压制儿子。
长子张焘是探花郎出身,本来被朱铭任命为知府,张根却以资历不足为由,硬生生让儿子先去做知县。
次子连县令都没捞着,目前正在地方上收酒税。
三子、四子、五子,更是没有官身,也暂时不参加科举。
儿子可以故意打压,但张根不好打压自己的姻亲啊。
他的岳父黄覆,以前做过宰相。
黄覆本来不愿掺和党争,但做地方官时,认为刚刚实行新法,不应该朝令夕改,于是支持王安石在当地的变法。后来又发现新法当中的问题,上疏请求纠正市易法,结果遭到变法派打压。
一来一回,把新旧两党全得罪了。
旧党上台,因为黄覆跟新党中人私交很好,于是再度遭到打压。
黄覆在徽宗朝初期获得重用,但很快就病死了,其子孙受到王黼排挤。论才论德,都该重用,张根没理由压着自己的小舅子们。
还有那些女婿,以及亲家的儿子们。
只范筠的十个儿子,就已经出了七个进士,接下来还可能继续考中一两个。
岳父的家人亲戚,就有一堆当官的。
儿女亲家又是一堆当官。
这些人,又有自己的门生故吏、亲朋好友。
再加上张根提拔的官员,不知不觉之间,张根在朝堂和地方,已经构建出一个巨大的文官派系。
虽然只是隐形的,甚至都不一定听张根的话,但已足够让皇帝和太子忌惮。
蔡京、王黼这些权臣殷鉴不远,如今朱国祥又调整内阁,张根心里难免感到担忧。
毕竟,他要面对的是两个开国之君!
……
从南边来了一条船,船上全是招安的福建农民军领袖。
除了范积中、范汝为叔侄,还有刘时举、廖公昭、余胜、张万全、张毅、叶铁等人。
去年冬天,半个福建都炸了!
福建多山,百姓穷困。
本来农民就遭寺庙、士绅剥削,宋徽宗又在那里横征暴敛,把许多自耕农和小地主都逼得破产。
李宝杀去,迅速引爆火药桶。
就连驻扎在闽北的浙江兵,都被农民起义军杀败。
而且福建的起义军,比浙江起义军更“凶残”。他们不但杀官造反,还不约而同的对士绅、寺庙开刀,说白了就是杀地主分田产。
李宝提兵北上,由于战斗力太强,仅收复一座县城,范氏叔侄就跑去山里打游击。
这样的义军,林林总总二十余万,大大小小有十多股。
全靠武力清剿太麻烦,只能进行招安,实在不听话的只能打。
“范兄弟,我总感觉不踏实啊。”叶铁望着东京城墙。
范汝为说“来都来了,还能把咱们全杀了不成?”
廖公昭说“若是要杀,在福建就没命了,不会把咱们招来京城。”
刘时举道“留在福建反而更危险,你我杀了多少士绅?那些余孽肯定要报复。”
“也对。”范汝为点头道。
范积中心里颇有些期待,作为福建最大的反贼头子,他其实最开始只想安稳度日。
可惜他家的地卖光了,只能转行贩私盐。
宋徽宗在杭州重新登基,加紧了对东南的盘剥,同时还在整顿各种弊病。比如打击私盐,就抓得很严,走私生意越来越难做。
侄子范汝为多次怂恿造反,范积中一直举棋不定。
于是,范汝为指使手下谋杀官差,把范积中给逼得不得不反。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范积中依旧想着被诏安,因此严格约束起义军的行为。但随着义军数量变多,情况很快失去控制,将士们见到士绅就杀,看到那些庙宇就拆。
范积中、范汝为叔侄俩,不敢违背义军的集体意志,干脆顺势而为喊出均田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