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吏的文采一般,甚至可以说朴实粗鄙,也不讲什么大道理。 他就是列出各种数据,一二三四五等户,城内百姓收入多少,乡下百姓收入多少,再对比朝廷的税额,以及官吏的贪污,还有运输过程中的损耗。然后得出结论,继续这样收税,三等户已入不敷出,四、五等户必须借高利贷为生。 “薛芳?”朱国祥看向试卷上的姓名。 老吏连忙上前作揖:“卑职在。” 朱国祥道:“简略介绍一下自己。” 薛芳说道:“俺叫薛芳,无字,今年五十二岁,祖孙三代皆为西城吏。在下忝做西城户案贴司已有十七载,最近请辞职务,来汉中考试奔个前程。” 朱国祥说:“等巴州打下来,战事稍歇,你去做巴州知州。” 薛芳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直接傻站在那里。 “怎么,觉得官太小?”朱国祥笑问。 薛芳猛地跪地磕头,大呼道:“相公便是俺的再生父母,俺这条老命今后都给相公了。俺俺……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话之间,已然老泪纵横。 朱国祥问:“家中可有孙辈?十几岁那种。” 薛芳说:“有两孙,一个十七,一个十四。” 朱国祥说:“选一个聪明伶俐的,到我幕府听令办事。你去了巴州,以治民为要,不可再持胥吏作风。” 薛芳激动得大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薛芳下跪,已经引起不少人注意。此刻三呼万岁,更是让许多人色变,也有许多人投来羡慕眼神。 虽然不知道薛芳领了啥差事,但肯定非同小可。 朱国祥叫来属吏:“给薛先生赐座。” 年过五旬的薛芳,就那样坐在朱国祥旁边,迎来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 他祖孙三代的奋斗目标,无非当上品官而已,主簿和县尉已是他们的奢望。却没成想,碌碌无为大半辈子,突然之间就荣升知州,而且孙子还能做朱相公的身边人。 薛芳挺直腰杆坐在交椅上,一张老脸散发着莫名光辉,眼泪怎也止不住的顺着皱纹流下。 从今往后,朱相公让干啥,他就拼死去干,就算官兵杀来,他也会豁出老命。 有了一个榜样,很快就有第二人交卷。 第二份试卷,就要逊色得多,朱国祥询问情况,暂时没有安排官职。 朱国祥全部亲自阅卷,花了几天时间,才把数百份答卷批完,并且按成绩分出五个等级。 第一等,仅有一人,任命为知州。 第二等,共有六人,任命为县令。 第三等,共有二十二人,任命为主簿。 第四等,共有六十七人,任命为高级吏员。 第五等,就是剩余的部分,只能做普通吏员。 李宝的部队从米仓道南下,身边没有带多少文职。这次参与考试之人,全部扔去李宝打下的地盘。 主簿以上考生的答卷,全都被朱国祥贴出来公示。 许多跑来汉中观察风向的士子,见了那些答卷,变得内心骚动起来。 薛芳的答卷过于独特,让人难以评价。 但那些县令、主簿的答卷文章也就写得一般般,汉中士子们觉得还不如自己。 如果自己去考,至少也是个主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