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站在湖边,望着清澈见底的湖水,昨夜大雪下了一夜,府中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这水定然也是冰冷彻骨,想想那夜那桶冰水,牙齿生理性的颤栗。 但她没有别的办法,装病这套可一可二不可再,裴寂雪不是好糊弄的人,待熬到回门日,她就想办法多在侯府留一段日子。 比起洞房,她宁可生病。 谢长安心一横,视死如归的闭上眼往前倒去—— “噗通——” 水花四溅,冰冷刺骨的湖水涌动,谢长安忍不住扑腾了几下,不知不觉就扑腾到了湖中央。 脚下倏然踩空,湖水没过头顶。 她脑子里一时闪过许多画面,那是长宁侯府被抄家后,后院的侍妾趁他不在府中时肆意欺凌她,薅住她的发髻硬生生按进水缸里,亦或者直接推她入水,每一次她都能体会到濒临死亡的感受。 她身子就是那时候变得越来越弱,每次落水都要病好长一段日子。 所以这感觉,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披风浸了水过后沉重得像石块儿,勒着她往下坠去,谢长安终于屏住气,缓缓沉入湖底。 “娘给你取名长安,就是希望你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莞儿……” 她居然好像在水底看到了早就病逝的娘亲,谢长安鼻尖一酸,呛了一口水。 娘亲跟父亲站在一块儿,依偎在父亲臂弯中,大哥和二哥一左一右立在他们身侧,他们都笑望着她,慢慢朝她伸出手。 “快来,莞儿。” “妹妹。” 谢长安忍不住落下泪来,眼睛酸涨得厉害,泪水融进湖水里,再寻不到痕迹。 她很清楚,这都是幻觉,如果沉溺进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因为这是她心底唯一的妄想。 “对不起……” 谢长安张了张嘴,涌出一长串的气泡,喝了一大口水。 她还不能跟他们离开。 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娘亲慢慢蹙起眉,似乎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眼中是浓浓的忧心。 谢长安闭了闭眼,再睁开。 湖底什么也没有。 听见重物落水的声音,假山后赏梅的女人拿着一支刚摘下的新鲜梅枝转身问侍女,一脸惊恐:“冬梅!什么声音?什么东西落水了?” 冬梅探头看了看,不过大片的假山挡住了视野,她什么也没瞧见。 “不知道啊,看不清楚。” 女子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迈开脚步往假山这边走了几大步,然后脚步猛地顿住再也迈不动了,吓傻了。 因为她看到湖中央清澈的湖水下面青丝与衣袍涌动,那分明是……一个人! 冬梅跟在后面看清以后也忍不住捉住了女子的袖子,牙齿打着颤:“夫人……” 被她这一拽,女子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她一把拽过冬梅:“咱们快走!” 冬梅刚想回答,余光瞥见近前的黑影,瞬间吓破了胆,匍匐在地:“三……三爷!” 女子惊恐扭头,表情简直比白日活见鬼还要惊骇。 裴寂雪对外向来温和,谁也看不出他温柔的面具下藏着什么样的心思,他一双眼睛扫过呆若木鸡的主仆二人,两人顿时背脊发凉地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