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容因开口,一息之间,这片狭小的空间里便塞满了人。 容因脸色苍白,环视众人一周—— 云溪伏在祁太夫人身前哭得撕心裂肺,碧绡和宋嬷嬷一脸焦灼,但还算镇定,小奶团子似乎吓傻了,愣怔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 云溪的哭声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像一曲杂乱的鼓乐,吵得人头脑发胀。 容因心里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莫大的恐慌争先恐后地朝她扑过来,像要将她撕碎。 可头脑反倒奇异的冷静下来。 她顶着心头巨大的恐慌,转头对一道跟进来的碧绡和宋嬷嬷沉声说:“来,搭把手,先将祖母挪到床榻上去。” 宋嬷嬷和碧绡闻言连忙上前,依言照做。 云溪似乎也意识到此刻并非该哭的时候,醒过神来,配合着容因、碧绡和宋嬷嬷,四个人一道,才勉强将祁太夫人抬到了床榻上。 容因将祁太夫人的头推向一侧,让她面朝床外,又拿起一只玉枕,垫在她脑后,以防她自己将头偏过来。 做完这些,容因正要开口,忽听“咚”的一声闷响,转头一看,是秋嬷嬷。 她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见容因侧目,仰起头,嘴唇颤抖着,哑声问:“这是……怎的了?” 她方才去小厨房送药盅,打算顺道将药渣倒了,再把药炉清理一番。 谁知手上的活计还没忙完,便听见云溪撕心裂肺的喊声。 顾不上旁的,她当下拔腿就往这边跑,谁知一进来就瞧见这让人胆寒的一幕。 她腿上力气顿失,像没了骨头,膝盖一软直直地跪在地上,她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痛。 眼见秋嬷嬷也慌了神,容因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平板的语气道:“嬷嬷,咱们不能慌,眼下要紧的是赶紧去请郎中来。还请你同宋嬷嬷亲自跑一趟。切记,需得请两个来,一个要此番给祖母开方子的,另一个得要这邺都城里名头最大的。” 如今祁太夫人的情况不明,容因不敢随意指派个人去,只能差使这几个知近的人。 宋嬷嬷闻言,点头应是。她俯身去搀秋嬷嬷,走了几步,却忽然又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容因。 少女的身影如修竹,瘦削却坚韧,镇定非常。 突然之间,她从回府到如今,一直惴惴不安的那颗心,便落到了实处。 容因又看向云溪:“云溪姐姐,郎中约摸还得一会儿才能来,劳烦你和碧绡去准备些东西。” 云溪揩一把脸上的泪痕,语气坚定:“夫人吩咐便是。” 碧绡亦跟着点头。 于是容因说:“劳你去寻个小厮,挖地三尺,再取新汲的井水浇入土坑搅浑,待水澄清,盛一碗来给我。” “碧绡去取个痰盂,打盆热水来,做完这些,再去熬些绿豆汤备着。” 太夫人面上唇上俱呈紫绀色,容因怀疑她并非突发急症,而是中毒。幼年时,邻居家的姐姐误食了东西,她见那家的大人便是这么给她催吐的,说是土方,但效果比寻常的法子还要好。 眼下太夫人已经陷入昏迷,不宜催吐,可万一她中途醒来,便能派得上用场。 待所有人都离开,容因才轻呼出一口气,眼前忽然一阵晕眩。 见她身形摇晃了下,祁承懿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软软的,且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