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祁昼明反倒起了戏弄她的心思,长腿一迈,朝容因站定的地方迈出两步。 于是她方才的那点小动作,便彻底成了徒劳。 容因脸上勉强挤出笑意再也无法维持下去。 她瑟缩地低下头,恨自己不能像鸵鸟那样将头埋进沙子。 她的胆量其实并没有这么小。 只是那天亲眼目睹他杀人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一直盘旋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就像此刻,他不过是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瞬,她就已经想起了那天他杀过人后,转身狞笑着向她走来时,那双赤红的双目和冰冷残忍的目光。 她的长睫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像轻盈又脆弱的蝴蝶。 仿佛只要用指腹轻轻一碾,蝴蝶便会死去,血雾里便会盛开出艳红的花朵。 祁昼明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半晌,那双漆黑的瞳仁里似乎含着许多种复杂的情绪,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忽然,他抬起那只骨节分明、仿佛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的手,伸出长指,从虚空中某一点开始,沿着她侧脸柔美的弧度,漫不经心地缓慢滑动起来。 容因起初不解其意。直至那根细长的手指停留在她眼角边缘,她才突然惊觉—— 原来他竟是在用手指描摹她的轮廓。 不等她理清心底纷繁的情绪,他略显冰凉的指腹便轻轻抚上了她鸦青色的长睫。 那种冰冷,让容因陷入片刻的怔忡。 可也仅仅是一瞬,等回过神来,她脊背悚然一凉,下意识便偏过头,躲开了去。 做完这个动作,容因却又陡然生出一丝后悔。 她很怕这么明显的抵触会惹他不悦。 偷偷抬眸觑了他一眼,容因意外地发现他正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 看着方才触碰过她的那根手指,祁昼明眼底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类似于困惑的情绪。 他放下手,抬眸看向容因。 “你很怕我。” 并非疑问,而是笃定。 容因一怔。 她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大人……大人威名在外,任何人在您面前都会心生敬畏。”容因小心地斟酌着词句,嗓音都因为紧张而隐约有些发颤。 “是么?” 祁昼明嗤笑一声过后,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既如此,那你为何又敢带着他一起在这里胡闹?” 容因心尖儿一颤:“我……大人恕罪,是我言行无状,还带坏了懿哥儿,请大人责罚。” 眼下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足以解释她们方才为何那般肆意的玩闹,倒不如主动认错,兴许罚得还轻些。 她话音刚落,方才一直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的祁承懿却忽然开口:“父亲,您若要罚,那便不能只责罚她一人,须得公允才是。我也参与了此事,请父亲一并责罚。” 他说这话时,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还紧紧攥着衣襟下缘的衣摆,显然已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即便知道依这孩子的性格,说出这种话一点儿都不足为奇,容因还是鼻头一酸,心口发胀起来。 祁昼明斜睨他一眼:“放心,少不了你的。” * 容因万万没想到,她此生除了军训,还会因为第二种原因扎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