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竹子一样好端端地长高了,像家门前的李子树一样长粗壮长大了。母子俩相依为命,蹲过桥洞,捡过垃圾,吃过剩菜,流落他乡,受尽了人世间的磨难,但男盗女娼的卑劣行径却从未干过。夏雪莲都不由得惊奇地佩服小家伙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就跟家乡的杨柳那样,随便插在哪儿,都能惊人地生长起来。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解放军的队伍唱着雄壮、嘹亮的歌声打下了天下,闹起了革命,斗起了地主。那些往日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地主老爷纷纷被抓起来,终于解放了!贫民百姓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来到了!夏雪莲打听到这个好消息,便带着儿子匆匆赶往魂牵梦萦的斗牛山村。她想亲眼看看赶她出村的大财主孙强盛将会遭受怎样的折磨和惩罚。岂料那王八蛋被捆绑审了一回,不久就病死了。 夏雪莲还未赶到村口,就听说孙强盛已经死了。她这才敢放心大胆地回到村里。半边茅草半边盖瓦的小屋依旧还在,仙人球泛着青绿,在金色的太阳光映照下,还是那么生机盎然。田土也分到了一些,地主家的房屋也占到了一间,财产也刮分到一点,生活比原先稍微改善了一些。但田华龙依然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回来过。夏雪莲带着尚未成年的儿子,依旧在这沉寂的山沟里,在贫困线上挣扎。精神却愉快多了,总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窝了,而且还多出了一间以备娶亲用的“洞房。” 新当上的生产队长田红人来派活,碰见了夏雪莲,打招呼说:“咦,田嫂,你不是有两个小孩跟你一起出去的吗?怎么现在只见一个田永祥呢?你还有个儿子呢?” 夏雪莲伤心地说:“别提了,他在前几年病死了。” 队长忙安慰说:“噢!对不起,嫂子也别太难过了,你还有个宝贝儿子嘛!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将来呀,田永祥娶了老婆,给你生一大群孙子,命脉不就旺起来了吗?” 夏雪莲这才破涕为笑,转忧为喜。更让她高兴的是,田永祥虽然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可他却能干起了青壮年人的活儿,又挺懂事在行的。难怪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田永祥每天要去干些又脏又累的粗活,弄得全身伤痕累累。但他从没抱怨谁,从没流一滴眼泪。 每次母亲问到他,伤疤怎么来的?身上痛不痛? 他都会忍住说,不痛。 母亲看见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苦得跟耕田的牛牯似的,稚嫩的肩膀过早地压上了沉重的生活负担,身上还这儿青一块那儿紫一块的,她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的疼痛。更让做母亲的愧疚为难的是,由于过早地失去了父爱,孤儿寡母能够活命都已经实在不容易了,自己在旧社会从没进一天学堂门,就连儿子这一代也耽搁了,聪明的孩子失去了接受教育的机会,也只能沦为平庸,守在田间地头做个平头百姓了。每当夏雪莲看见儿子当牛作马般地去抬杉木、修水库、开山取石、挑重担,卖力干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往常只顾活命——哪怕像狗一样屈辱地活着,却忘了让他读书奔前途,自己真是个失职的窝囊的母亲。 过去,夏雪莲寄希望于自己的男人,苦苦盼望着田华龙早日归来,帮一下家里的忙,可等待的结果却是一场空,盼星星盼月亮盼得个透心凉。当那“狠心贼”、“负心汉”逃离家园的时候,夏雪莲还是二十七、八岁的少妇,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以前所发生的事情,还留存在记忆中的生活画面便像放电影似的历历在目。 她自己每天对着家门口的仙人球,默默地在心里头诉说对爱人的怀想,整夜抱着寂寞入睡,愈加思念丈夫。寡妇的日子可真寂寞难熬啊!想想自己的男人成为赌鬼以后,把家搞得乌烟瘴气,一贫如洗,还被逐出家门,痛失爱子,遭受孙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