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苏太傅素来自持饱读圣贤书的圣人模样,到底没口出秽言,只说她“来历不明”“于理不容”“不合规制”,听得萧翊耳根子起茧。 最后轻飘飘一句:“苏太傅是皇上的恩师,可从没教过孤。孤自是父皇和母后教养的,有什么不满,太傅不若留着去跟父皇告御状吧!” 正是这句话气得苏太傅涨红脸,这小王八蛋分明就是在咒他早点死。 也因这句话落,皇帝大发雷霆,当即止了萧翊的妄言,命他下朝之后留在御书房抄书十卷,好好思过。 这才算安抚了苏太傅,又作了姿态给群臣看清楚,皇帝大公无私,连兄弟也不庇护,更安了许多人的疑思:咱们这位宁王跟皇帝,依旧是心有罅隙,绝不和睦。 朝会就这么散了,萧翊仍是目中无人般闲适地站在殿内,直到群臣退去,他脸上的傲慢逐渐淡了,最后转换成一抹坦然、算计。 他一言不发地随内官往后宫走去,到了御书房,皇帝早已在内坐着。他甫一进门,皇帝放杯抬眸,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面上皆是一抹淡笑。 “阿翊,今日在朝上,你未免说得太过了些。”皇帝招呼他过来坐,内官早已看好茶。 萧翊上前坐好,姿态慵懒,他眼一撇,帷幕之后有名年轻的内官正伏在小案上奋笔疾书,抄的正是罚他的那十卷《礼记》。 作戏自得做全套的,这十卷宁王真迹,日后将会出现在苏太傅的案桌上。 他收回眸子,咧嘴一笑:“皇兄,不做得深一些,怎能激得他露出马脚?” 皇帝想了会儿,轻叹:“这后宫里能清静说些话的地方也不多了,御书房一处,母后那一处,连我的寝宫也不安生。可这些个事情,也不好总是摆到母后那里令她烦忧,再者,你我同去多了,那苏贼也难免生疑,你我多年作戏也便没了底子。” 萧翊一哼:“苏贼凭着苏承茹在后宫兴风作浪,布局之深远,这倒的确是个麻烦事。”他一转话,口出不敬,“你说父皇当年是真老糊涂了?为何竟指了她入东宫为正妃,还嫌苏太傅手伸得不够长?” 皇帝睨他一眼:“阿翊,不可妄言。” 萧翊旋即收了话口,嬉皮笑脸地望着皇帝,端起杯子又饮了啖茶。 皇帝回望过去,不知怎地想起他在大殿上回驳苏太傅的话:他是父皇和母后亲自教导长大的...... 外人只道宁王与皇帝向来不合,二人虽为兄弟,可却并非同母所出。当今圣上的生母位卑人轻,又是个体质弱的,刚生下皇帝没几年就病逝了。那时太后还不是太后,是先皇最得宠的贵妃,她膝下无子无女,先皇便做主让皇帝认了她作母妃,养在她当时居住的宫殿。 太后对他自然是极好的,皇帝虽知太后手段高明,斗倒了许多妃嫔,后来才稳稳坐上皇后之位,可论到养育儿女,她却是位脾性和善、明辨事理的好母亲。 甚至到后来,太后生下了萧翊,她对自己的信赖和栽培也从没变过,信赖到,那日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宽慰这位新入东宫的太子:“今后阿翊只得仰仗你这位皇兄庇护,身为天家兄弟,必要相互扶持,和睦友爱。” 皇帝看不明白,猜不透测,可皇位最终是传到了他手里,他登基之前那日日夜夜的不安、揣测、多疑,烟消云散。这不是太后的一招障眼法,这万人之外的地位,终于被他坐稳了。而他,是太后的养子。 也正因如此,皇帝能与萧翊真正亲如兄弟,而没旁的些罅隙。当然,这些是他们母子三人暗地里知晓的,在明面上,兄弟向来不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