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金盛大厦。
主办方请了师百衣和其他几位青年专家以及企业高管一同吃饭。
酒桌上推杯换盏,就算是科学家也有人情世故。
师百衣突然想起博士期间,同校师兄被老板叫去挡酒。
导师,大家多称之为老板,这就很明了了,大家利益交换,我做你打工人,做你评职称的工具;你让我顺利毕业,大家一拍两散。
其实这已经算很好的导师了。
更有甚者,做得太过分,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但也不全然这样。
师百衣的导师是业内有名的专家学者,也是她的伯乐,对于她的很多想法都十分支持,并给了她很多机会。
师百衣的小导是个青年教师,从前就是组里的博士,与师百衣的年龄更接近一些,教了她许多人情世故上的事情。
一声套近乎打断师百衣的思绪:
“师博士,我敬您一杯——”
师百衣起身。
“您请坐——”
于是师百衣真的坐下了。
那人也没想到师百衣如此反应,这些青年专家的平均年龄在三十五六岁左右,已经评上了教授,正副先不管,总归是个教授,已是很了不得。
但凡稍微了解学术界的人便知道,晋升何其艰难,更何况你不是和99%的人竞争,而是那1%的人竞争。
倘若没有师百衣在这里,他们能被成为年少有为,他们也确实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是你我之中终其一生无法攀登的高峰。
但在24岁的师百衣面前,这些人就不好意思称天才了。
甚至有点汗颜,或是对她有所揣测:她为何能取得这样的成就?这些工作都是她自己完成的吗?还是有人给她铺路?
可是嫉妒也没用,差距摆在这里,大家都是搞学术的千年老狐狸,心里再清楚不过,要想达到师百衣这个高度,仅凭关系是不够的。
那人愣了一下,想起外界对于师百衣的评价,不着声色地打量她一眼,又笑呵呵地道:“我们都要向师博士学习,虚长了十几岁,汗颜哪……”
其他人附和几声,很明显,大家都对师百衣今天说的全肿瘤标志物感兴趣。
随即就有人套近乎套话了,想问师百衣是怎么做这个验证,如今实验进展到哪一步。
原本以为师百衣是个小姑娘,有心人知道她出身一般,以为奉承她几句,她便能飘飘然,泄露几分机密。
主办方的人也悄悄竖起耳朵,想知道她属意哪家公司,会不会考虑商业合作。
谁知师百衣守口如瓶,没有半分破绽,只最后说了一句:“有文章在投了,我想……”
她屏住笑,嘴角舒展的样子明媚又自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这是师百衣今天在饭桌上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笑,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在默默听他们吹牛,默默低头干饭,如果他们敬酒,她便拿矿泉水代酒,少喝一口。
今天的话题也不全在师百衣身上,说到底文化人聚会要互相阴阳怪气几句,讨论起今年的科研热点,又开始哭穷,说大环境不好,自己没钱,再恭维对方几句。
例如:“你别看我表面还行,实际我羡慕你呐!”
“我?我不行!”对方摆摆手:“我心满意足了,卷不动了,就这样吧。”
师百衣还在专心吃饭,这家的菜烧得真好吃,不知道有没有外卖。
结果话题绕到她身上,大概也是想听她哭几句处境不易,维持表面的和乐融融。
师百衣是个诚实姑娘,说:“啊?没有。我们今年评上了国家重点发展项目,资金还挺充裕的。”
其他人:“……”凡尔赛!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想,这师百衣真是个学术呆子!
心里又有一点慨叹:大约也只有这样纯粹的人才能做出点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