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耶律俊所部宿营地。
一支五百人的小队伍护卫着一辆马车离开了大营,偏向东北方向,一路疾驰而去。
站在大营门口,耶律俊注视着月光之下那愈去愈远的部队,神色难明。
他们这一路,必然是充满着坎坷的。
那怕是到了如今这地步,耶律喜大败亏输之余,上京城中,反对他耶律俊得位的人,仍然不在少数。
明面之上,他们已经无法阻止自己赴京了。
只要自己出现在上京,一切便都成了定数,但如果自己永远到不了上京呢?
大辽皇帝传承,从来都是充满了血腥这一特质,仍然是不会改变啊。
耶律俊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回顾左右道:“我一直以为,在我立下如此赫赫功勋,而耶律喜大败亏输之余,这一次咱们大辽的皇位更迭,不会再血雨腥风,看来是我想多了。这一次,又有多少我契丹英勇儿郎将会死在这样的内斗当中啊!”
“殿下多虑了,大辽地垮万里,子民亿兆,英勇武士寸出不穷。”林平道:“便如同韭菜一般,割去一茬,又会有新的一茬自然而然地生长出来。”
“殿下,不忠于您的那些人,已然是长歪了。既然长歪了,不趁早砍掉,难不成还让他长成一颗歪脖子树来嗝应人吗?”另一侧,卢本安扶刀附和。
“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要死人,未免也死得太不值了!”耶律俊叹息道。
“值的!”林平却并不同意耶律俊的看法,“至少会向北院的那些人证明,殿下文采风流提笔能中进士,跨上马捉刀亦可砍杀武勇,文武双全,正是我大辽天命之子。”
耶律俊大笑起来,未几,却又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林平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皱眉道:“这伤,怎么就一直好不脱体呢?”
“震伤了内腑,好不脱体啦,只能慢慢地将养!”耶律俊摇头道:“既然汴梁的罗太医下了这个断语,大体上是差不离了。这一回,大概也是我今生最后一场需要亲自上场厮杀的战斗了,回到了上京,战场生涯便要远离我,取而代之的则是庙堂决胜了。”
“这可比沙场决胜难多了!”卢本安道。
“耶律喜收拢了从西北逃回来的败军万余人,但其中约有三千皮室军已经返回驻地,现在他能控制的大概还有五千余人。”耶律俊道:“再加上北院的那些人以及那三大族帐给他的支援,他麾下不会超过一万人。”
“一群刚刚大败而归的家伙,能有多少战斗力!”一直没有做声的完颜八哥不屑地道:“到时候殿下就看我如何砍瓜切菜地将他们杀得丢盔卸甲。”
“万万大意不得!”卢本安却是摇头道:“完颜将军,这伙人是败军之将不假,但他们因为这一场败仗,已经快要输得一无所有了。眼前这一仗,却是他们翻身的最后一根稻草,揪住了,则可再享荣华富贵,揪不住,那可就是全家全族为奴作婢了,你想想看,他们会不会拼命?”
完颜八哥一楞,“想来是要拼命的。”
“他们拼不拼命并无所谓!”耶律俊淡淡地道:“我们这三千虎贲,击败他们游刃有余。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萧思温那里,如果他出兵的话,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众人皆都沉默了下来。
根据情报,耶律喜所部将在他们的必经之地红河谷殂击他们,而红河谷距离松山不到百里,松山之下,恰恰驻扎了整整一万的皮室军,这支皮室军的统领正好是萧思温。
萧思温一般都呆在上京,可就在半个月前,这位皮室军副统领突然到了松山。
所有的这一切,由不得人不多想。
皇帝耶律宏德现在基本上处于神隐状态,处于深宫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只是知道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皮室军大统领,天下兵马都元帅耶律宏真拍拍屁股跑到高丽去镇压叛乱,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