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城十里,有寺名鸡鸣。
慧远和尚便住在这里,西北之地笃信佛法,较之中原更甚,而慧远和尚在党项人中更是声名远播,多年以前,萧诚开横山的时候,慧远和尚单枪匹马,孤身入横山,说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党项部族归顺于萧诚。说起佛法,舌灿莲花,论起医术,虽说不能医白骨,但一般的小病小患却也不在话下。
虽说慧远和尚功成身退,一路追随着萧诚又去了西南,但在西北大地之上,这位颇具传奇色采的大和尚在民间的威望,却是愈来愈高。
说来也是好笑,慧远和尚声具如此威望,更多的原因倒是因为他远离了西北,而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或者仰慕他声名的人,不断地传播他的声名,竟是将他越捧越高,如今颇有些活菩萨的意味了。
这样的一个人挂单在了鸡鸣寺,自然使得鸡鸣寺香火旺盛,人流如炽。
慧远和尚开坛说法,已经是第三天了。
张元静静地站在一株菩提树下,静静地看着远处盘坐在木台之上的那位宝相庄严的大和尚娓娓道来,下头的信众,一个个听得如醉如痴,便是鸡鸣寺的那些和尚,也一个个频频点头,一副颇有所得的模样。
这让张元极是感慨。
在平常人面前,慧远自然是那个得道高僧,品性高洁,无尘无垢,是为活菩萨。
但张元却深切地了解慧远和尚的另一面。
既能手持净瓶春风化雨,惠及人间,也能怒挥金钢杵降魔除怪,清扫尘世。
张元这辈子佩服的人真的不多。
萧家兄弟都在其中。
萧大郎萧定萧长卿不但武勇盖世,更有一颗无私纯心。
萧二郎萧诚萧崇文谋略无双,布局深远,很多棋子到现在张元也没有看清楚,但他却深知,萧二郎必有深意。
慧远和尚算是第三个,他是这世上少有的真和尚。张元走过不少这世间赫赫有名的大寺庙,会过不少声名远播的大和尚,但能与慧远和尚相比的和尚,张元还真没有看到过。
如果不是慧远和尚特殊的身份,张元甚至想邀请这位大和尚长常鸡鸣寺,有慧远在此,用不了几年,鸡鸣寺必然会成为天下知名大寺,而他张元也可以围绕慧远做更多的文章。
只可惜,慧远和尚是必然要走的。
张元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萧诚是如何打动慧远和尚来替他做这些事情的。
要知道以慧远的能耐,不管去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奔波。
一声跋儿响过,场间无数人同声佛唱,将张元从思索之中惊醒过来,环顾四周,便见那些本来如醉如痴听慧远说法的信众们已是一一站起,双手合什向慧远行礼然后一一散去,便是鸡鸣寺的那些和尚也在向慧远行礼之后返身入寺。
慧远和尚微笑着走向菩提树下的张元,双手合什微微躬身:“张居士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闲来见和尚了?”
慧远和尚还真不是讥刺张元。
在西军之中,张元还真比总管萧定要更忙。
“心中有惑,不解惑心中便有块垒啊!”张元叹道。“所以不得不来见大和尚,大和尚又戍走了吗?”
“该走了。”慧远和尚点头道:“准备去析津府一趟。”
张元一惊,转头看向慧远和尚:“去析津府干什么?”
慧远和尚心中黯然,指了指远处纵横的阡陌,道:“走一走吧,边走边聊。”
两人并肩而行,官道两边,无数良田如今已是满田绿意,有村夫村妇已经在田间忙碌着,小心地将田地之中的野草揪出来,放在挎着的竹蓝里。这些野草也不能浪费了,回去剁巴剁巴既可以喂鸡鸭也可以喂猪羊。
“这一路行来,原本贫瘠的西北之地,如今让人看到的却满满的都是希望,那一股子勃蓬向上的意思当真是怎么也掩盖不住,居士治理地方,功莫大焉!”慧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