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府内院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
中堂正当中,供着两个偌大的灵位,身着素服的下人正往火盆里添着纸钱。而高旖牵着萧靖,两人都是一身重孝,正站在中堂的门口看着走进来的萧定。
未曾卸甲,除刀,萧定卟嗵一声重重地跪倒在了灵位之前。
咚的一声响,高旖与萧靖两人都是被吓了一跳,看向萧定,前额已经红通通的一片。
又是咚咚连着数声,萧定每一次叩首都是极重,三叩之后,鲜血已经是流淌了下来。
“官人!”高旖跪在萧定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臂。
“阿父!”萧靖大哭出声,显然,是被吓着了。
萧定一手拉着一个,站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长久地注视着供桌之上的两块灵牌。
十六岁便离家从军,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啥也不用想的楞小子。
恍眼之间,便已十年,他已经二十六岁了。
大宋最年轻的行军总管。
手控十万大军,掌管千万里之地的大将军。
曾几何时,他还想着如何侍奉双亲,如何让老人享那天伦之乐,让父母以自己为荣。
不成想却中道而殂。
子欲养而亲不待。
想一想,这些年来,自己当真没有尽过什么孝心呢!
“官人!”身边传来了高旖的呼喊之声。
萧定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担忧之色的高旖,柔声道:“你放心吧,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是我萧家的媳妇,与高家已无关系。不会连累到高家的,就算是有什么事情,想必保国公也能处理好的。”
高旖微微摇头:“我不是担心娘家,我只是担心你,我们是要与朝廷开战了吗?”
“已经开战了!”萧定道:“就在我进府的那一刻,神堂堡那边已经传来消息,李澹率数千大军偷袭我堡塞,却被李义拓拔奋武半路设伏,先是歼灭其大部人马,然后再败对方于定边城,斩杀赵宋大将李澹、郝越、丘正、解东,近万宋军或被杀或被俘。”
高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未开战时,无尽的、各种各样的担忧,消息真来了,反而释然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而且,没有丝毫退路了。
李澹是大宋朝廷在陕西路上的最高将领,连他也被官人的部下杀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能赢吗?”她颤声问道。
“我不知道!”嘴里说着不知道,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总要打过才知道。”
当萧定再一次出现在总管府前庭,一直等候在那里的张元、拓拔扬威等人都怔住了。
他们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映过来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他们的首领萧定。
萧定蓄了多年的大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略显陌生的脸。
萧定长得很英俊,他完美地继承了韩大娘子的基因,反而是萧二郎萧诚更像萧禹。也就是因为这张脸,当初萧定初入军中的时候,不得不蓄起大胡子,以使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凶狠。
十余年下来,萧大胡子的凶名在辽人中间威名远播,现在自然也让西北诸地各部闻风丧胆。
今天,萧定剃掉了胡子。
张元嘴角勾出了道弧形,但却又硬生生地将笑意给咽了下去。
总管额头之上包着一块白帐子,上面隐隐有血痕,显然,那是刚刚在内堂叩破的。
他们这些人,都去内堂嗑个头,当然知道内里的情形。
萧定眼下看起来平静,实则之上只怕愤怒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稍有不对便会爆发而出。
萧定平时很和气,极少生气。
可一旦真生起气来,那不管是谁来说情都不管用。
“都坐吧!”穿了一身孝服腰间系着麻绳的萧定往中间一座,冲着众人挥了挥手。
一阵桌椅板凳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