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旗牌林立,冠盖如云,骑士如狼似虎策马前驱,步卒持枪执盾缓缓而行,队伍的正中间,却是一架极其宽大的用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
这里已经是隶属于开封府的地界,官道极是宽阔,来往的人也自是极多,此刻,却是都被赶到了道路的两侧。
那马车,是如此的豪奢,如此的宽大,差不多占据了整个的路面,再加上两侧卫护的兵丁,已经没有多余的地面留给其它过路的人了。
开封的百姓自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再大的官儿,他们也见过,也议论过,当然,肯定也骂过。而且作为国朝的首都所在地,指不定随便从街上拎出一个人来,盘问上祖宗三代,都能跟官家或者某位勋臣拉上关系。
所以他们自然是不怕事的。
要是往常,或者便有人已经跳着脚大骂出声了。
御史台的御史们除了少数,绝大多数人支阳属老鼠的,他们很多时候便乔装打扮藏在犄角旮旯里,用不怀好意的眼光搜寻着他们的目标。当然,普通百姓与他们无关,他们主要是对付官员。作为御史台的御史,每个月如果不上几道折子,参奏几个官员,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失职,是要被问责的。
哪怕是参奏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得干。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换个人,只怕御史们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边欣赏这赫赫威仪,一边羡慕却又同时在肚子里打着腹稿准备狠狠地参奏这个家伙一下。
但每一个人在听过了开路的旗牌手们的呼喝声之后,都把自己的不满或者恶意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转而实心真意地向着这马车方向拱手为礼,甚至有粗豪汉子大声喝起彩来。
因为马车里坐得是刚刚从河北回京来赴任的夏诫。
行礼、喝彩,并不是因为夏诫成了首辅。
大宋立国数百年了,首辅不知凡凡,好多年前,还创造过一年换了三任首辅的事情。京城的百姓,自然也是不惧的,便是官家这些人也敢喷几句,遑论是首辅了,一般情况之下,被骂得最惨的,就是当朝首辅。
但凡国朝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自然都是执政的首辅不是玩意儿!
夏诫得到今日的礼遇,与崔昂回来时被砸鸡蛋投大粪是一件事情,不过却是事物的正反面。
国朝在河北与辽人的大战之中坏了事。最后的乱摊子,正是夏诫夏治言收拾的。
崔昂下台之后,夏诫代安抚使之职,却是将军事全都托付给了张超,然后自己一心一意地为张超筹备粮草,打理后勤。同时,也利用自己在河北多年所积累下来的威望、人脉,整合残破的河北路硬生生地顶住了辽人的攻击,这才迎来了谈判的契机。
说老实话,当辽人的先锋进抵大名府的时候,整个汴梁已经是风声鹤唳了。
大名府一破,辽人就可以长驱直入,兵临汴梁城下了。
夏诫夏治言功在社稷,让大宋避免了一场危机,自然便受到了最大的欢迎。想来进到汴梁的时候,场面会更加的宏大。
“相公,是不是有些显得太招摇了!您在外多年,刚刚回来,说不得便有些御史正盯着您,指望着拿您下菜,一举成名天下知呢!”徐宏靠在板壁之上,道。
手里捏着一本书正在翻阅的夏诫却是笑道:“夏某人向来便是这个性子,当年被贬出京的时候,亦是前呼后拥,车马络绎不绝数里之长,如今载誉归来,重任执政,反而要夹起尾巴做人吗?那就不是夏治言了。”
徐宏眨巴了一下眼睛,笑了笑,也是,如果低调回京赴任,那就不是夏治言了。
“马兴可是只带了十数名护卫,悄无声息的就到了大名府。”徐宏笑道。
“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夏诫呵呵一笑:“马兴想像我这般招摇,一来他的资历还不够,二来他的钱不够。真想效仿我这样活,他马家得破产。”
徐宏不由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