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张任对于当兵的,是持轻蔑的态度的。
也不仅仅是他,而是整个社会都是如此。
好男不当兵成为了一种共识。
贼配军成为了士兵们的代称。
但萧诚的募军法,彻底改变了军队成员的构成。
也使得张任这样的人,被动地成为了军队中的一员。
张任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所以他活了下来。
但对于军队的构成,他仍然做不到清晰的了解。
直到这一次的武校学习。
一向在外头露出锋利獠牙的军队,只不过是这个体系的一个外在表现而已。
他是弱,还是强,包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任意有一环差了,它都不能称之为一支强大的军队。
张任第一次看到了武器的打造过程。
看到那一块块沉重的铁锭是如何在无数的工匠手中一步一步地变成士兵手中所持的刀枪弓弩。
晓得了原来羽箭之中最难制造的不是那个铁制的箭头,而是箭杆,晓得了一枚羽箭的成本需要三十文左右。
如此一来,想到每一次战斗之时,宋军射出去的那些铺天盖地的羽箭所需要的银钱,张任便觉得有些心疼了。要知道这些箭只要射出去,不管命不命中,回收的价值便不大了,特别是其中的箭杆,基本报废。
晓得了行军之时,战斗之时,自己吃的那种瓣一小块泡在碗里,转眼便能膨胀成一碗的行军粮,是七蒸七晒,而且还在内里加入了许多疏菜粒以及一些佐料,成本其实是相当高昂的。一斤粮食制成这种行军粮之后,最多还有二三两。
这样的事情了解得越多,张任就越是知道组建一支军队的不容易,而将其建设成为一支强大的军队,那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这也便让山长杨万富最后的总结,变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那就是首先要有一个英明的领导者,才会有可能有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领导者是大脑,军队是大脑延伸出去的有力的四肢。
要是大脑出了问题,四肢再有力,也只能是一个摆设。
而这,可以参考以前的大宋。
那时候的大宋不强大吗?
不富裕吗?
甲不坚兵不利吗?
可是结果呢?
却被辽人长驱直入,连皇帝都成为了别人的奴隶。
所以,大脑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这一点,张任接受起来倒是比其它的军将要快得多。
三个月的武校培训生涯结束,张任获得了一个长假。
这也是朝廷对他特别的一个关照。
张任足足得到了一个月的假期。
目的,当然是要张任衣锦还乡,回到老家去好生的得瑟得瑟,人样子就该有人样子的自觉,要让所有人看到他现在的风光与得意。
当然,这份风光与得意的外袍之下掩盖的那累累伤痕,是不会展示给外人看的。
像周全,哪怕身为张任的顶头上司,也没有这个荣幸,他必须得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军队中去。
当所有的贺客与亲戚友邻们都离去之后,在深宅内室之中,张鲁氏看到在自己面前褪去华袍的儿子,整个人都是惊呆了。
屋子里的那些丫头们也都目瞪口呆,有些甚至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尖叫出身。
张任的身上,看起来几乎没有多少好地方,疤痕叠着疤痕,新伤盖住了旧伤,特别是玛瑙河这一战的伤势刚好不久,长出来的新肉还是粉嫩粉嫩的。
“我的儿啊!”张鲁氏颤抖的手抚摸着这些伤痕,曾经光滑细嫩的身体,如今已是疙疙瘩瘩起伏不平,不敢相象,这具身体,曾经遭受过多少磨难。“还疼吗?还疼吗?”
面对着母亲一迭声的询问,张任笑道:“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