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郗娘子还未说话,时湛怀里的小男孩就哭了起来:“娘亲!” 他拼命在时湛怀里挣扎着,整张小脸都憋红了,被时湛一手捞在怀里按住,伸手在小男孩身上不知哪处穴道上一拂,小男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 郗娘子眼睫低垂,敛眉不语。 屋内诸人皆着素衣白衫,唯有时夫人一身红装,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显得格格不入。 时夫人突然开口唤道:“......女公子。” 郗娘子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当年郗氏兄妹以文才著名,众人提及郗娘子时总称她一声“女公子”,而不唤“小姐”二字。郗家垮台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如此这般叫过她了。 “困兽自鸣,无非只是头破血流的结局。”她有点艰难地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我皆困于樊笼中,要不要试着活下去?” - 时夫人还不是“夫人”的时候,只是通判家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姑娘。 她是个丫鬟所出的庶女,却又是通判唯一的子嗣。姜通判不喜她,却清楚她日后的婚姻大事是关乎自己荣华富贵的救命稻草。因此,从出生开始,她就被囚禁在深深的后宅,不得踏出半步,甚至见不到自己的母亲。 从记事起,后宅的嬷嬷就在教导她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该如何笑不露齿、行走时该如何裙裾不动、端茶奉水时该如何言行举止。她想读书,可她的开蒙到《女戒》为止,就再也没人教她读书写字。 有时坐在窗前,望着飞鸟略过檐角,她也会欣羡不已。 姜小姐也试着偷跑,可每次被家中仆从抓回来,她都会被打的遍体鳞伤,然后被禁足半月。也试着用自己的首饰托人从外面买过书籍纸笔,可等回来的都是她父亲无情的责骂,然后当着她的面,将那些书页付之一炬。 纸浪化尘埃,她站在一旁看着,连哭都不敢。 通判和她说:“除了待嫁,你别动任何歪心思。” 某日她坐在窗下绣花,听见侍女偷偷议论:“听说盛京城郗家的小姐,与我们小姐年纪相仿呢。” “人家那可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傲气得很,连太子妃都不愿意当呢。” 侍女叹了口气,道:“当年来教小姐识字的先生离开之前还说过,小姐才思敏捷,只读《女戒》太可惜了,不然......” 仿佛说到了什么不能碰的话题,两个人心有灵犀地不说话了。 姜小姐安静地坐在檐下,拿着绣花针的手微一发抖,针尖便刺破了纤细的指尖。 - “侯爷是皇上亲赐的封号,得皇上重视;但武人出身,常年在边疆驻扎,对咱们这儿不甚熟悉,也没有家族人脉,正好受制于我爹。”时夫人说,“这可是我爹心目中最如意的郎君。” 封侯的圣旨传到江南,姜通判就差人把消息打听了个全。 得知时老侯爷已经娶妻,通判倒也没死心,而是派了几个下人假扮仆从混入侯府,终于窥得了郗娘子身份的秘密。 “那段日子府上忙着准备我的嫁妆,我也难得能走动几步。我听闻郗小姐病逝的消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就想办法托人查了查......” ......至于查到了什么,时夫人现在站在这里,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她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您该是活在阳光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