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 远处忽的走来几个巨伥,高大魁梧,远非常人,他只是见过巨伥的尸身,瘫在残砖碎瓦中,如同数十人的尸堆。 他当时震撼于李及双是如何制服这庞大的怪物的,现下再亲眼看到,仍旧震颤不已。 这场面诡异中带着极强的压迫力,如同一道静止的旋风,下藏着摄取一切的暗网,一旦有生人踏入,便毫不客气地啖肉食髓。 他不敢贸然进入,远远地候在后方,看着沈无淹长驱直入伥人之中,走到那曾凶厉残暴的敌人前,以移山倒海的意志确立起不容置疑的威信,啸聚起庞杂且骇人的大军。 直到所有肃穆的、静默的伥人听令离去,杨年才深吸一口气,驱马踏入极深的黑渊之中。 ** 李及双醒来时,有人正守在旁,握着她的手,人坐在地上,靠着床睡着了。 屋内光线晦暗,应该是个阴天,北风呼呼地吹动着窗棱,除此之外,没有半点人声。 窗下燃着三足黄泥火盆,轻烟袅袅,在角落中回旋流转。 是寻常人家的寻常一天。 没有战乱,没有厮杀,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应是下雪了,她心想,鹖旦早已不鸣,但今年北方还没有开始下雪,再不下,来年又是一年的艰苦。 她看不到庚柔的脸,但知道握着手的人不是沈无淹。 “敖衍呢?”她出声问,听到自己的嗓音如被刀剑挫过,粗粝且沙哑,继而肺部开始收缩,她不自主地咳了起来。 庚柔瞬间惊醒,见人醒了,连忙给她顺气,又喜出望外,连声轻抚:“慢些慢些,莫急。” 像是知道李及双记挂什么,不等她问,先一股脑地把这几日来的战报都说了:“敖哥哥已经把南郑军打退了,几乎就要肃清了京畿一带了,想必不日便会有好消息!” 她好不容易停下来,倒回枕上,送了一口气问:“真的吗?” “真的。皇上加封他为骠骑大将军,擢升超等啊。”庚柔将她垫高,端来水给她喝下,“一路上所有的伥人都成了我们的兵将,没有伥人随意咬人,同时我军力量极速扩张。听说闻蕃林的部众已经向西北回撤,恐怕我们说话的这时,已经退回天山外了。” “敖衍呢?”她又问,其实她问的不是战况,是他的安危。 “他很好啊,战报都是杨大哥递回来的,我特意让计恩在信中问敖哥哥的情况,杨大哥说他精神百倍,甚至连觉都不睡。你就放心吧。” 她没有太大的反应,一来身体尚虚弱,二来她的思绪断裂在沈无淹看她的最后那一眼。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光络脑还没罩在他头上,他周身的寒气已经弥甚,将将触到发丝,他已经痛苦地蜷住了身子。 账内愈来愈冷,像是有豪雪一团一团地搭在袒露的皮肤上,钻进骨肉中。 她发着抖,周身战栗不止,眼泪流下来近乎在面上结成冰凌。 那一霎,她几乎想要放弃了,可箭已在弦上,他受不住剧痛,反而伸手将她的手按下,光络脑顿时渗入皮肉之中,不见了踪影。 颤栗猝然止住,大地开始震动,她看见他眼里那抹深绿一点一点地加深,最后,整个眼白都被乌黑渲染,他一眨眼,又恢复了如常。 可下一霎,光络脑便在他身上显形,光亮耀眼,如同层层巨笼。 紧接着,光络脑的边缘,有刺目的鲜血汨汨流下,像是利刀重器自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