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笙这般想着，又觉得自己的形容实在是太烂俗了，要是顾轻然知道他刚刚是怎么想的，肯定会一口把啤酒喝干净，抬手挡住那嫌弃的表情。
他眯着眼看外面的夜色，灯光闪烁落在他眼底，他叹道：“我这点烂事儿没什么好在意的，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秦朝那个突然杀回来的变态，脑子里头也不知道装这些什么阴谋诡计，但他肯定是冲着顾轻然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顾轻然想想也是，她自己的事情也不少，倒是对别人的事情怪操心的。
“烦人还是我这边的烦人啊。”她仰起头来叹了口气。
但她嘴上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实际上却并没有多难过，多困扰，整个人就保持着懒洋洋的姿态。
好像秦朝的存在也影响不到她什么，至多让她心情差一些。
“怎么我看你现在对这些人，好像全然不在意似的？”陆时笙问。
他还记得他刚把顾轻然找回来时的样子，那是一个从仇恨和烈焰中勉强捡回一条性命的人，只有孩子能够成为她仅存的依靠，让她没在黑暗中一点点往下坠落。
哪怕
在她进行筹备了五年刚刚回国的那段时间，她也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像是被仇恨包裹着的利刃。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该报的仇也报了，难道我还要跟秦朝这么一个畜生不死不休吗？”她说着一撇嘴，“就他也配？”
她多给秦朝一个眼神都是自己落了下风。
“我还有孩子，他们的存在让我不停朝前走，那么这世上就没有人可以让我停滞在仇恨里。”
早在那三个孩子诞生在她腹中，她就已经找到了活下去的新动力，报仇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但不是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她更加不会跟仇恨共沉沦。
“我知道有些话从他人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太圣母太轻飘飘了，但我真是这样想的。”顾轻然偏头瞧着他，“你可以报复，我觉得这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没有谁能够让你在泥沼里沉沦。”
“尤其是沈知行那狗东西。”
狗东西三个字，成功让陆时笙笑出了声。
他摇了摇头，笑道：“你倒是比我看的还通透了。”
“主要是我已经报复的差不多了呀。”顾轻然耸了耸肩。
两个人拿着啤酒碰了一
下，谁都没有多问一句，被送去医院的沈知行情况怎么样了。
他当时下手虽然狠，但报警足够及时，想要将手指接上还是有希望的，是他主动拒绝了。
周温琳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要被气疯了，她怒斥道：“为什么不把手指接上？你是要让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你那只手日日难过吗？”
“不是的，只是妈，我这只手是为了弟弟断的。”沈知行唇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却很好，“他的手指再也不能长好了，我既然是为了偿还他，那么我理应和他一样。”
周温琳想起她刚刚拉住陆时笙干瘪的黑色手套时的触感，她用力闭了闭眼，所有劝阻的话都说不出口，最终只剩下一点头的力气，随后便瘫到了椅子上。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一点一滴，仔细解释给我听。”
沈知行脑子有些乱，但母亲想听的还是尽可能详细地解释了一遍，从他如何起了疑心，到偷偷做了鉴定，又拿着报告去和陆时笙见面。
“我以为弟弟怪我，是因为我当初把他弄丢了，后来又找错了人，但我没想到他
居然会认为我是故意的。”
沈知行再说起这件事，心头又觉得不可思议，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委屈。
为什么弟弟会有这样的想法？
“还不是都怪你！”周温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大声呵斥了一句，“你说你，要是你当初能……”
剩下的话还没说，周温琳完就闭口不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