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妈妈睡着的时候,我总走好远的路,去到医院的大门口去张望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对生活失去向往的我能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重新看见生活似的。看到他们,我就总有一种一年前我去昆明的那种孤独的感觉。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的时候,我觉得,老天似乎把我和这个世界分开了,路的那边是快乐的人,而我永远都是和他们相反方向的人。 可能这些年陆陆续续经过我身边,然后又离去的人悄悄地把属于我的幸福带走了吧,也可能要多年以后那些属于我的幸福才会回来。我不知道。 等我急急地跑回病房告诉妈妈我被录取了的时候,我看到妈妈笑了。那是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唯一一次看到妈妈笑。 在医院的那两个多月,朋友们总发消息问我有没有收到录取通知的信息,看了以后我似乎都没有回过他们的消息。当一个人的心被极大的悲伤占据着的时候,他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的,更别说旁的事了。 可能那时候的我真的还不够坚强,所以才那么地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在我的身旁安慰我,给我力量吧。我的心里就只有妈妈的病情那一件事,别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在意,仿佛什么事都不入我心了。 那天朱伟打电话来问我怎么都不回他的信息时候,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那么多天如同行尸走肉的我才仿佛触电般醒了过来。原来自己还是尚在尘世间,尚是有尘世的责任的人啊。 我迟迟开不了口说一句话,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一下子把我带回了三个月前在学校的日子。那时候五一放假刚刚收假回来的时候,我去上晚自习,到班级门口的时候我看到班里一大堆的同学挤在一块不知道是在抢着吃什么。走进前了才看清,原来他们是在抢着吃樱桃。看到我过去,朱伟急急地推开那些男孩子,那么多的人,他那么着急地推开他们,然后巴巴地把手里的那一篮子红红的樱桃递到我面前,像个小孩子似的叫我吃。我只是笑,拿了两颗樱桃后,我看着朱伟木讷地把手放在后脑勺,他那好看的眉眼一时间竟让我看痴了过去。班里几个要好的女孩子曾跟我说她们觉得朱伟是我们班最好看的一个男孩子,以前天天跟他坐一起倒没觉得,可那一瞬间,看到他那青春洋溢的笑容,感动也有,心里却真的承认,原来他真的那么好看呀。一年以前,周翔也曾那么抱着半个切好的西瓜可怜巴巴地递到我面前,讨好似的望着我。 原来时间是过的那么快的呀。一转眼,两年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低低地跟朱伟说我妈妈生病了,是癌症,晚期。说完以后就对着电话哇哇地哭了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没哭完就看到妈妈走了过来。妈妈大概是看不到我才出来找了。我慌里慌张地要去擦眼泪,可那么大的哭声,妈妈应该早就听到了,我擦的眼泪不过是掩耳盗铃一般不让妈妈看到罢了。 回去的路上妈妈想说又不敢说的问我怎么哭了,没敢跟妈妈说实话,胡乱说了个理由妈妈就没敢再问。妈妈不知道的是,我的心里是有多么地害怕失去她,害怕我和弟弟妹妹还有姐姐会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 那天晚上,因为快要办出院手续了,医生终于同意我给妈妈洗头了。给妈妈擦头发的时候,因为药物的原因妈妈受不了吹风机的风力,我只能用毛巾给妈妈擦头发。看着妈妈的那头又浓又密的头发,我心里知道,下次不知道给妈妈洗头发得等到什么时候了,或者说我还能不能再给妈妈洗头发了。这次放疗回去妈妈的头发就会给理发店的人给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