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经历的,永不会忘的,是淳德三年的燕京内乱。 燕京城那一年并不太平,身为大将军,林括站在元玦的阵营,与反对元玦的几位老臣成了对头,包括几位手上有军队的老臣,合纵起来准备推翻新帝。 反军在燕京城北的谿阜暗中集聚跃跃欲试,林括为保全元玦,与张丞相商议出兵剿灭,而彼时景宏德已升迁至车骑将军,守卫在燕京城。燕京城已经乱了,朝局动荡不安,似乎龙椅上的人下一秒就要换副面孔,林括几次遇刺,早知京城临安王府外已经危机四伏,如若留下一家的女眷在京城,自己带着林衍林淮去谿阜,恐怕难以护她们周全。所以林括决定带上全家人走。于是,年仅七岁的林幺初和林梦素,便去了战场。 实际上谿阜也危险,林括一家扎在军营,一日之中,一家人之间甚至见不上一面。沈昭情又带着病,军营没有几个丫鬟服侍,李美兰作为妾室,一面等着林括的消息,一面帮着林幺初照顾沈昭情,也是分身乏术,加之日日提心吊胆又操累过度,也病倒了。 林仲已是半百之年,仍然亲上战场与林括里应外合。所以林家的女眷只是从一个危险的地方换到了另一个危险的地方,只不过离林括更近,那些奸佞能从中下手的地方就少了罢了。 那日已是半夜,孤月高悬,寒风猎猎,还飘着大雪。斥候送信到军营,请大将军带两千步兵回京支援,可林括即将收网,此刻撤兵必定功亏一篑,唯有去请林仲带兵回京解救,可林仲此刻不在军营而在谿阜城外扎营埋伏,亦无法得知消息。羽檄交驰,不容迟缓,现在急缺一个可以信任的送信之人将消息送到林括手上。 主帐里,林括叫来了林幺初单独说话。 “溆儿,如今的情况,爹爹想,凭你的头脑应该弄得清楚。你娘和你姨母都在病榻上,你阿翁带兵守在城外也在等着我的消息,可爹爹明日就要出兵了,无法抽身。” 林幺初虽然只有七岁,但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很有胆魄和智谋,这是林括一手教出来的,更是她骨子里的血气。自己的女儿有多大的能耐,林括作为爹爹很清楚,如果让林幺初做这个送信之人,是堪付的。 林幺初这些日子在军营中看着马蹄声渐远,战车启程音尘入耳,才发觉原来自己读的诗赋再多,到了国家危急关头就是酒囊饭袋,自己身为大将军之女,只能眼睁睁看着数不清的伤员被抬入营中,哀嚎声不绝,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从小便被林括教导女娘子随便哭哭啼啼没有嫡女的样子,所以她连哭都不能哭。 这样的日子,她不比任何人好过,她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一无是处,甚至连照顾人也没有阿姐照顾的好。 林括现在这样问自己,她从心里是高兴的,她明白林括想让自己做什么。她小小的一个,披着厚重领子带兔毛的白斗篷,跪在地上就像一团皑皑白雪,伏首对身前魁梧披甲的将军,音色沉重不似孩提道:“但凭爹爹安排。” 林括沉默了半晌,蹲下摸了摸林幺初的头,又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小姑娘的手很凉,哪怕穿着斗篷依然很凉,冻得发紫,但她抬头时的目光中似有烈火燃烧,坚毅而顽固。 “你阿娘身体不好,今晚的行动,莫要让她知晓。” “女儿明白,爹爹。” 帐外,黑色披风下的小姑娘成了小斥候,身骑骏马,面纱蒙面,身后只跟着五名骑兵,带着谿阜的兵防图,向城外出发了。 林括教她认了地图,还给了她一把匕首防身,她知道了去城外最隐蔽的路怎么走,自己阿翁的军队驻扎在哪,如今谿阜城内状况如何,自己又该告诉林仲什么。只有五个人保护